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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再继续听下去,也不想继续听了。

温玉沉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大概也是修不成什么的,他也曾听到几位师兄说师父养他当真是将挑战不可能发挥了个淋漓尽致,不光耗费银两还容易人财两空。

只是每回被尘意知发现他们在说这事时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他其实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只是看尘意知的反应他以为尘意知不是这么想的。

如今撞破后他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他最开始时就记得娘亲所说过的话,人不会不求回报的无条件帮助另一个陌生人,若帮了必是有所求。

尘意知的所求便是一个答案。

他想试试看温玉沉能不能活。

回去的路上他又遇见了程慊,程慊难得见到他拎着个满当当的食盒回来,不禁发问:“这是头一回被师父…”

温玉沉没等他说完,抬眼问他:“还吃吗?”

程慊茫然点头:“吃。”

温玉沉干脆利落的将食盒塞进了他怀里,随后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程慊抱着食盒,打开盖子,看见食盒里的糕点一个没动,感叹道:“难怪发这么大火,原来是辛苦准备的糕点您老人家一口没动啊。”

程慊“啧啧”两声:“这回有的哄了。”

不过师父的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美滋滋的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不由夸赞:“这么好吃,师父最好下次也别吃,都留给我。”

温玉沉也知道尘意知在自己身上浪费了不少东西,若是只为这一句话就与他决裂那便是他白眼狼了,只是听到了这话他也没法毫无芥蒂的装成什么都没发生。

他只能选个折中的法子,不决裂,但也不对他像最开始那样掏心掏肺。

那日过后温玉沉没再给他送过糕点,尘意知只当他是长大了不需要自己管束,想要独立些,便也没有提及此事。

但温玉沉更烦了。

他更加肯定尘意知只是想研究自己,因为他都几天没送糕点了,尘意知却连问都不问一句!

后来为证实自己的想法,温玉沉不经意问了此事,他问尘意知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不适合修习术法。

尘意知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无妨,只是缺了一缕灵脉,但因为他幼时便将上等灵药灵器放在身边早就已经弥补了那缕可有可无的灵脉。

温玉沉眼帘一颤,没继续搭话。

记忆回笼,月光之下温玉沉追上了那个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人。

他想叫住他,但叫住了他,又要说什么?

他与尘意知,如今已是无话可说。

没等他抉择出是否要跟尘意知见上一面,身上的印记便倏然发烫。

他瞳孔一缩, 条件反射的联想到是华清棠出事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 当即转身与这位本该跟他久别重逢的“故人”背道而驰。

人在面临难以抉择之事时,总要割舍掉些与自己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的人或物, 只是那个能够被随意舍弃的人永远不会是华清棠——

夜色弥漫,被他抛之脑后的白衣公子回身,掀起斗笠下的一层面纱,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没人?方才分明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怎会没人?”

“难道是我太过紧张了?”

面纱又盖了回去, 尘意知消失在这格外漫长的夜色里,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心脏跳动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在温玉沉耳边振动,指尖死死的镶进手心中, 但他似是没有察觉一般,由着血肉被撕开了个口子。

“哈…”

平日里清冷的华清棠此刻跪坐在地上, 一只手撑着身体才勉强没有倒下,床榻边的被子掉了一半, 霜寒剑上沾了血迹, 但那血迹似乎是华清棠自己的。

他的手心划了个大口子,很显然是霜寒剑伤。

空气中是他毫无章法、杂乱的呼吸声,他的脸上透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长发倾泻而下, 直直垂落。

温玉沉呼吸一滞,心道不好。

他的状况, 倒像是被人下了药…

温玉沉眸色一暗,不由分说地将他打横抱起, 华清棠的嗓音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哑的不成样子:“师尊…”

温玉沉“嗯”了一声,还算冷静道:“可还清醒?”

华清棠脑袋昏沉,勉强点头:“清醒。”

清醒着在自己的师尊怀里心猿意马。

华清棠咬紧下唇,疼痛使他暂时能确保自己不会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本能的朝温玉沉的方向靠了靠。

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有意贴近自己,温玉沉垂下眼帘,轻声问道:“很难受么?”

华清棠想说没有,但他身上好烫,只有在接触到温玉沉时才会勉强好过一些:“…难受。”

温玉沉竟觉得他言语里带了一丝委屈。

华清棠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靠着他的肩,身上的熏香自然而然的窜入他的鼻腔里。

温玉沉抱着他的手轻微的颤动了一瞬。

他能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滚烫,抱着他脖颈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在颤抖,像极了一个珍贵易碎的古董花瓶,仿佛一用力他就会消失个一干二净。

温玉沉想把他抱回床榻,但华清棠却有些不情愿的拽了拽他的衣襟。

但最终还是松了手。

“吃了什么?”温玉沉握住他的手,将灵力灌输到他体内,想要抑制这药效发作。

“没…没有。”华清棠闷哼一声,只觉得体内像是烈火焚身,无法克制的想要…

他望向专注着想为他剔除这药效的人,不知是何作祟,他鬼使神差的想要将唇瓣贴上去。

会很凉快吧。

华清棠湿润的双眸盯着他,微微喘着气,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他不能…

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温玉沉问:“想如何?”

空气忽然寂静无声,有的只剩下他们的心跳以及华清棠杂乱无章的呼吸声。

华清棠抿着唇,不吭声,只是错开了他的目光。

半晌,温玉沉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世上也有他办不到的事:“为师解不了它。”

方才查探时本以为这东西是趁他们不备时放入熏香或者吃食中,华清棠不慎中招,但在灵力侵入他灵脉的瞬间温玉沉便察觉出他不是被下了药。

而是中了妖类的毒,回想起这庄子里曾出现过艳妖,华清棠中毒这事倒也能说得通了。

大概是这卧房里还残留着艳妖剩下的毒素引得华清棠成了如今这副…

但这艳妖的毒十分霸道,在他灵力灌入华清棠体内时便立刻反噬了他。

所以他不敢再继续冒险,他怕这样会让华清棠更难过。

“…师尊。”华清棠的尾音发颤,“我好热。”

华清棠深呼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些许恳求:“我能…抱抱你么?”

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一样,说完就阖上双眼,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他嗫嚅道:“若是不行也…”

他倏地被温玉沉抱在怀里,温玉沉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他觉得不大真实:“这样会好一些么?”

“我以为若是抱着你你会更难受。”

“若是这样会好过些,那便抱着。”

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盖过了此刻难堪的心境,他抵在温玉沉的肩上,脑袋朝他的靠了靠,闷声道:“对不住,是我给师尊拖后腿了。”

温玉沉浅笑一声,语调戏谑道:“单凭你一个还做不到拖为师的后腿。”

他一顿:“加上薛齐那几个废物就另说。”

华清棠被他这话弄得不知所措,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整个人蔫蔫的,窝在他的怀里,颇感安心。

“唔…”体内的毒素再次疯长,他难受的皱起眉,身子又朝温玉沉靠了靠,整个人像是挂在温玉沉身上的树懒,恨不得粘在他身上。

温玉沉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要如何将这该死的毒素排出体外。

就算不能排出去,换到他身上也好,至少不会这么折腾华清棠了。

但艳妖留下的毒除了与他人…同床共枕,再无其他解法。

“师尊…”华清棠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仍旧控制不住的发颤,“我…”

“难受”两个字像是有千斤重,他说不出口了,因为即便说了也无济于事,温玉沉已经尽力了。

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变成了“好困”。

“…试试吧。”温玉沉垂下眼睫,他不想看着华清棠继续被折磨了。

华清棠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温玉沉将自己束发的带子一扯,墨发垂在身侧,刚好剐蹭到华清棠的脸颊上,泛起一阵痒意。

“试试能不能帮你解毒。”

怎么解自然不言而喻。

华清棠被这话震得发愣,且不说他这辈子没做过这等事,他就连上辈子也没有做过啊。

充血的唇瓣开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华清棠默认了。

任由温玉沉来随意摆弄,耳边泛起一阵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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