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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棠面色苍白,嗓子仍然有些嘶哑:“见过…”

他说到一半,脑子里搜索了一遍眼前之人是谁,但搜寻无果,他只能叫出一个统一的称呼“仙君”。

无论是跟温玉沉一样辈分的长辈,还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同门,叫仙君都没有任何异议。

“弟子是…”拜师大典还没有开始,他叫温玉沉师尊似乎并不合适。

程慊看破了他的犹豫,他其实识得华清棠,因为华清棠在那擂台上跟沐少卿打的旗鼓相当,只是后期似乎有些乏力。

光靠这个倒也不足以让程慊如此印象深刻,更重要的是他是被温玉沉带走的。

温玉沉带走的人必定不会差到哪去。

“你若不方便说便不说。”程慊指了指正在晨练的诸位弟子,“你也想与他们一同训练么?”

华清棠抿了抿干涩的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那便同他们一起吧。”

华清棠眼睛一亮,他左右是找不到温玉沉的人,与其在那空旷的殿内无所事事不如早些修习术法,反正那些苦都受过了,若是不能留下来修成正果岂不是白受苦了?

“多谢仙君。”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留宿在了温玉沉的死对头的弟子卧房里。

刚开始看见他的时候那些弟子完全不避讳的在他面前指指点点,说他与他那师尊一样不要脸。

华清棠本来不想理,直到有个弟子指着他,叫人围住了他,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们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跟他那师尊一样,横行霸道——”

“谁知道呢?要我说这朝凌仙尊脾气如此古怪,这么些年只收了他这么一个弟子…”那弟子故弄玄虚,“保不齐是看他跟自己一样无父无母可怜至极才收了他!”

“要不然朝凌仙尊怎么只收他不收别人?”

华清棠面不改色,眼神平静无波,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薄唇相碰:“剑来。”

剑柄握在他的手里,那群人仍然哈哈大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甚至有人看见他唤了剑之后嘲笑他是个只会耍花架子的小白脸。

银光一闪,谁也没料到华清棠真的动起了手,那几个人都是刚被收上来的弟子,刚入门三日,还没有分到初阶的佩剑,此刻剑刃飞快的斩破阻碍,快到他们躲闪不及——

骂华清棠全家死绝了的那位被吓得瘫坐在地,两股间一片湿润。

他被吓尿了。

剑刃抵在他的喉头,华清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迸发寒意,他的声音冷到了极点:“你再说一遍。”

瘫倒在地的弟子疯狂摇头,舌头打结了似的说不清楚话:“不…不说了…”

华清棠并没有就此罢手,凤目冷漠的将他们扫视了个遍,见那几人要跑,他不轻不重道:“谁先跑谁便别想健全的踏出这院里半步。”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滚回来。”

那几人不敢不从,他们颤颤巍巍的小步瑟缩着走了回来。

谁也没想到一个在擂台上占了下风的人会有如此实力,他们似乎都忘了,能跟沐少卿打的不相上下的人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劣质品。

“当着我的面,继续说下去。”

他的声音平淡的像是在诉说一件与他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那几人吓得快哭出来了,一起指认那被华清棠吓尿了的人。

“是…是他要我们说的,不管我们的事啊!”

“对对对,他非说要给你个教训,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这的主人。”

华清棠被这一句“主人”逗得在心底发笑。

他们算哪门子的“主人”,是因为他们在这生活便算是这的“主人”了么?

剑刃不紧不慢的划过那人的喉结,一条淡淡血痕逐渐显现,他收回剑来,懒得跟这群绣花枕头废话。

“若再有下次…”他话还没说完,就撞见了一身怒气的温玉沉,那人淡漠的双眸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硬生生把他唬人的话堵在了嘴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温玉沉倏地朝他一笑,眉眼也弯了起来,但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被温玉沉带回了尘阳殿,刚回到尘阳殿,他的膝盖毫无征兆的软了下来。

扑通一声。

他直直的朝温玉沉跪了下去,但那人甚至没回头,就那么叫他跪着,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跪的时候华清棠只觉得满腔的委屈充斥在心头堵的发闷。

但天生的傲气却使他无法将这一腔怒意遣散, 他不会去求饶,更不会质问温玉沉为何要如此羞辱自己,他只想光明正大的从这大殿之中踏出去。

但遗憾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痊愈,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办法突破温玉沉这层束缚走出去, 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越是想起来,膝盖越是像被人用锤子狠狠敲碎了一样, 彻骨的痛。

跪了整整三日,他一口水都没跟温玉沉求过,以至于他略显单薄的身躯如今看着更是憔悴,脸上毫无血色, 唇瓣干的起皮。

眼前一黑, 他向前倾倒,狼狈的以双手撑着地面缓了半天才勉强掀起眼皮,又借力重新直起腰, 继续跟温玉沉抗争着。

双膝猛的一轻,华清棠错愕一瞬, 试着起身,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回不是因为温玉沉, 而是他跪的时间太久,腿麻了,站不住。

他起身却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便是无处可去, 但他仍旧不想跟温玉沉有什么瓜葛, 自然也不会去找温玉沉降下身段问他自己住哪,但他也不能就此下山。

一来是自己已经把该受的苦受完了, 现在下山放弃很不划算,二来若这幅样子回了家, 他爹娘定然会来找温玉沉讨个公道,而温玉沉那等跋扈之人必然不会将他爹娘放在眼里。

他受辱了倒也无妨,但他不能叫他父母跟他一起被如此羞辱。

认真思量了一番,他最终选择回到初始时给他分配的弟子卧房,卧房里还有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弟子,便是那位将他打败的沐少卿。

沐少卿见他回来还带着一身伤也不觉得稀奇。

毕竟温玉沉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发疯。

他管教自己的弟子倒也无可厚非,沐少卿管不了,只当做没看见。

两人仿佛没看见彼此一样,都未曾出声打破这难得的和平。

第二日起来时双膝仍然疼得厉害,他不想继续跟隔壁那位共处一室,说不上来哪里看不惯他,只是一种直觉,讨厌他的直觉。

跟当时看温玉沉是一样的感觉,他觉得这两个人都很讨厌,他看不上他们。

他走的几步路简直像是踩在了刀山火海之上,控制不住的发颤,但他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并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漏出丝毫破绽。

于是他便走的极慢,但好在赶在了拜师典开始前到了新生集合的地方。

拜师典是他最后一个远离温玉沉的机会。

他不想拜温玉沉。

他正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叫温玉沉不将自己收为弟子,便听见了周围炸起的声音。

“朝凌仙尊也来了?”

“朝凌仙尊难不成真要收那——”那弟子倏地闭了嘴,他知道若是说错了没准会被华清棠用剑抵着脖子威胁且还会被劝退。

那几个为难华清棠的人第二日便被叫去谈话,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拾行囊,被赶下山去了。

邵阳戒律一向森严,容不得半点沙子,更何况是这种程度的霸凌,只是华清棠有一点疑惑。

他分明没有告密,那些围观之人更不可能,因为那群人与他们交好,断然不会为了自己这么个格格不入的“新人”伸张正义。

他们自己也不可能会去告诉别人,那么能做这件事的只有——

“弟子要告人偷窃!”

嗓音震天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人身上,华清棠自然也不例外,他倒不是想看戏,只是觉得这人很吵。

告状不能出去告吗,非要站他身边喊,震得他耳朵疼。

单手撑头坐在主位的温玉沉一脸漠然,连眼神都未曾分过去丝毫,只是随手将剥好的荔枝壳子丢回盘中。

发出一声不符合气氛的“哒”。

但他们也并未将视线移到温玉沉身上,因为他们不敢看他,生怕温玉沉与他们凑巧对视,然后说上一句令人不能接受的话。

住持大局的是程慊和徐佞,程慊率先开口后那弟子一股脑将话都倒了出来,众人视线目移到沐少卿以及华清棠的身上。

华清棠不喜欢他们这直白且令人不爽的目光,霎时撂下脸子,冷冷的朝他们回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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