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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鄞不忍看他如此只能浅笑道:“不是,这就是鱼饲料。”
林十五似乎松了口气:“那张天师今日为何没带鱼饲料来?”
张鄞被迫自掏腰包喂鱼,那些糕点还挺贵的,出去抓十次妖兴许能买上这一次糕点,只可惜他不知道此事是林十五故意而为之,只当是自己没有思虑周全。
出门前林十五直言跟张鄞道忘了带为他准备的“惊喜”,让张鄞在门口等等他。
他自己回了卧房,将那本他在藏书楼里找到的禁术之书揣在了怀里,同时将蜡烛点燃,那几本被他用来垫桌脚的书被他丢到铁盆里。
他撕下一页,慢慢将它贴到焰心中央,火焰迅速扩散,林十五漠然的将它跟那一摞无用之物丢到一起,亲眼看着它们烧的愈来愈旺。
他轻轻吹灭烛火,灭了的烛火隐隐冒出一缕白烟向上腾飞,林十五又环视了一圈这曾为他遮风避雨的卧房,嗤笑了一声。
他阖上眼:“若是再早些,说不定我还真会被这温室迷了心智。”
他指的早些是在他妹妹没有死的时候,那时他也想过或许他是不该强求阿娘如此煎熬的活着。
他一人带着妹妹也可以好好的,至少他能陪着她直到出嫁,小时候他娘还说要给妹妹攒嫁妆,不然日后会被夫家欺负了去。
他说有他在,不会让人欺负妹妹的。
但他到底没护得住她,也没看到她出嫁。
“不过可惜了。”
他关上了房门,转身时唇角又挂起了笑。
只是他的双眸始终未改,仍是最初见到他时有些空洞但执拗至极的眼神。
他跟在张鄞身后,像是要从背后将他看穿一样。
他在想张鄞在知晓自己将那禁书拿走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是会恼羞成怒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提起剑立下将自己杀死的军令状,还是——
他正想的入神,猛的撞上了“人肉墙”,张鄞拿给他一串糖葫芦:“我觉得这个挺好吃,跟糖醋排骨一样酸酸甜甜的,你要试试吗?”
林十五干脆利落的咬了一口,他皱眉道:“太酸,我不喜欢。”
张鄞一怔:“那我下次不买了。”
林十五没应。
哪还有什么下次,他这次就要彻底脱离张鄞了。
一路到了那有妖的庄子,张鄞倒是沾花惹草的引得老板娘一见倾心,不过他权当没看见,甚至在除好妖后那老板娘还拉着张鄞要跟他跳个舞,张鄞求助的看向林十五。
林十五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最终还是张鄞被逼的说自己出家了才算罢休。
分明天色不早了,但林十五发现自己的“惊喜”还没有被张鄞发现,他还想着刚好趁此机会脱身,于是在张鄞提出带他去转转时他拒绝了。
他说想在外面借宿一晚。
张鄞也没拒绝,带他去了个村子找了个人家借住,刚进来没多久张鄞就面色凝重的皱起了眉。
林十五故作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张鄞道:“师门有要是命我速归。”
看来“惊喜”已经来了。
林十五压下嘴角笑意,善解人意道:“那张天师便先回去。”
张鄞有些犹豫:“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林十五摇了摇头:“你师门出事了,我一个外人跟着回去干什么?”
张鄞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走前他跟林十五说等处理好事便会回来寻他。
看着张鄞的背影,林十五的笑意逐渐散去:“或许下次见面就是永别了——”
“张天师。”
他将怀里的禁书重新拿出,借着皎洁月光,仔细的看着书上记载着的杀人邪术,他先前便觉得黄粱梦最适合他。
黄粱梦一场,困在这梦里的人谁都逃脱不掉,无法投胎转世,要永远的循环往复承受被剥离魂魄留在阵中的痛。
一个人都逃不掉。
不过他又觉得祀幼也很适合他,他记得抢了他娘药的人家似乎是有一个孕妇,听说她被诊出喜脉那天在府里摆了宴席,请了很多人。
就像是秦时君生辰那天,天上经久不衰地绽放出绚丽的烟火——行人无不驻足,良辰美景,喜事一桩。
但这次没了会在他耳边说生辰快乐的人。
他伸手在泛黄的禁书上摩挲着祀幼两个字,想起方才进来的孕妇以及那害死了他全家却仍享受众人追捧的文秦两家,心中已然做好了决断。
既然材料都凑齐了,为何不顺水推舟呢?
书中没有提及不能将黄粱梦和祀幼这两个禁术同时使用,那么也就是说只要算好时间就能用他一个人的命把他们都拖下水。
那便从祀幼开始。
入夜, 凌岑观
“藏书楼里的禁书可是你拿的?”说话之人面如冠玉,容颜较好,但鬓发泛白, 显然是如今凌岑观的掌事者——张鄞的师尊, 陆酩时。
张鄞一怔,下意识辩驳:“弟子并未…”
陆酩时没等他说完便勃然大怒, 将手边的账册摔在他的身上:“你自己看看罢!”
张鄞被砸蒙了,弯下腰捡起账册,账册上记载着一排以他的名义去藏书楼的记录。
丑时三刻,弟子张鄞进入藏书楼
子时一刻, 弟子张鄞进入藏书楼
亥时五刻, 弟子张鄞进入藏书楼
他本不喜藏书楼,更不可能趁着夜间潜入其中,唯一一种可能便是去的人是林十五, 可林十五分明是白日去的…
难道是林十五骗了他?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浮现时张鄞便下意识驳回,他脱口而出问道:“师尊为何觉得一定是我拿的。”
听了他的话, 陆酩时被他气笑,指着他手都在发抖:“你以为为师没将这凌岑观翻个底朝天吗?!”
“且不说在这期间除了你和那个林十五偶有外出其他人都未曾出观, 如今你竟还为了个外人来怀疑自己的同门!”
“为师教你的东西都学进狗肚子里了吗?!”
张鄞抿唇:“不会是他…”
陆酩时气的更狠了, 顺手抄起手边的茶壶朝他泼了过去:“你可清醒!”
陆酩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旋即向后一座,阖上双眼:“逆徒…”
“你还不知那林十五是为何而来吗!?他是要利用你窃取禁书为祸世间!他若真修成了你便是那助纣为虐的——”
张鄞顶着一头茶水, 发丝朝下滴水, 他朝陆酩时直直下跪:“师尊,这些都只是猜测, 并无实证…”
陆酩时指着他手中的账本声音止不住的发颤:“我只问你,这藏书楼是谁去的?又为何要去这么多次?你莫要想着诓骗为师, 你夜夜不超巳时六刻便会休息,为何那账本上记得都是在你睡了之后!”
“你莫说他是为了不打搅你休息才这么干的。”
张鄞的确反驳不了,只能无声对峙着。
种种迹象都在像他表明,林十五接近他是另有所图。
“他去藏书楼也不代表他是去偷拿禁书,即便拿了他也不会害人…”
他不信林十五会害人,林十五分明说过许多曾经历过的痛楚,他分明说要向善,又怎会亲手将人推进深渊。
陆酩时指着他的鼻子,良久摔袖而去。
围观的人在议论张鄞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儿,他们说是林十五将他骗得团团转。
张鄞只是垂下眼,他想不通林十五为何会拿走禁书,他拿走禁书又有何用。
道观派出诸多弟子前去寻找林十五的踪迹,但都未曾找到,也没有听到有人惨死的消息。
张鄞悬着的心本是放下了。
他想,或许林十五只是想有自保之力,但恰好他拿错了书,学错了书中之术——如林十五所料,张鄞的确为他拖延了时间,还额外受了罚。
其实在见到张鄞时林十五是毫不意外的,他没奢望过张鄞会迟钝到被他骗多久,他最初便也只是赌一把。
若是赌输了也没什么损失,无非是提前杀死一个仇人。
但在他看见张鄞身后的血渍时不由得一愣。
张鄞竟然受了伤。
以张鄞这般墨守成规的性子大抵不会招惹到谁,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与人产生纠葛留下的,还有一种可能便是除妖时留下的伤,但他从来不曾见过张鄞除妖时会落于下风,如此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他受了罚。
张鄞被罚了,林十五很高兴。
这说明他的“惊喜”送到了,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张鄞养虎为患还弄丢了禁书所以被罚的如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