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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男人以为他是个哑巴,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且放心,我们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为你已死的亲人讨一个公道。”

“头儿,这屋里啥也没有,最奇怪的是他们身上都没有伤口,那一身血都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人刚从院里巡视一圈,垂头抱拳向领头的男人汇报情况。

领头的男人一蹙眉:“内伤外伤都没有?”

那人摇摇头:“没有,唯一的线索便是…”

那人意有所指,看向了温玉沉。

领头的男人长叹一声:“这小孩是个哑巴,问不出话。”

“头儿,那我们咋查?总不能上报说这些人都是自个儿死的吧,妖鬼一说倒也可行,但这小孩…”那人握向手中剑,“也得死。”

领头的男人踹了那人一脚:“别想着那些歪门邪道。”

那人委屈极了:“头儿,这也不能怪我啊,这一旦立案,咱就得查出个名堂,可这家人身上没有外伤也没内伤,就连中毒的迹象也没有。”

“要是上报说这是妖魔鬼怪弄得,也没法解释这小孩是咋活的啊。”

领头的男人一招手,那人讪讪凑上前,结果被踹翻在地:“没开始查呢你就知道查不出来,是妖魔鬼怪弄得了?”

那人捂着屁股,撇撇嘴:“不然还能是啥弄得?”

领头的男人揉了揉额角,随手一指:“那你便给我抓来只妖,关回地牢去。”

“头儿,你这不难为我呢吗?”

“你闭嘴我就不难为你了。”领头的男人,垂眼看了看温玉沉,还是见不得他这么可怜,吩咐人给他买了些吃食,又伸手给他擦了把脸。

“会写字么?”领头的男人问他。

温玉沉点头。

领头的男人朝他伸手:“我问你什么,你便在我手上写什么。”

“你可看到凶手的脸了?”

温玉沉摇头,在他手上写了个并未。

领头的男人退而求其次,又问:“你可知他们是因何而死?”

温玉沉犹豫一番,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领头的男人“啧”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踏入血腥笼罩的院子里,周围人倏地凭空出现,温玉沉被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就瞧见个长胡子老头在他跟前停住。

“这小孩还真是丧门星,前些天给他家查案的官差老爷今日便要被问斩了。”一个老头捋了捋花白胡子,路过时在他跟前驻足,有人听了他的话来跟他搭了个茬。

“跟他家有啥关系?”

老头儿装模作样的掐指算着,陡然睁眼,一手指着穿着破烂的温玉沉,扯着嗓子让周围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原本那官差老爷家中良田万亩,考取功名,本该是一路扶摇直上到青云——!”

话音一转,他语速提快:“只可惜遇见了这小儿,这小儿命格自带杀戮,从降生时便引得家宅不宁!”

周遭人跟着起哄:“你还真别说,他出生那天本来天色极好,但在他出声哭嚎之后立马阴森起来了,而且我听说他家那天还吵起来了!”

“吵啥啊?”

“分家产啊!吵的那叫一个不可开交,后来好像还动了手,见血了!”

“甭说这没用的,那官差大老爷到底出啥事了要砍头啊?”

老头语调缓慢,破有种说书先生娓娓道来的感觉:“犯了小人,那小人向官家举报他与妖魔一道,灭了温家满门。”

“官家信了?不可能吧,官家总得查查证据吧?这才几日啊,官家这么快就查完了?”一个泼辣妹子反驳道。

老头摆了摆手,神秘兮兮的压低声线:“官差老爷家中万亩良田,官家本就不喜官商牵扯联姻,更何况是本就出身商贾又考取功名入了仕途的梁大人。”

“本来官家不知还有这么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但有人举报了他,官家晓得了,自然就容不下他了。”

“梁大人是否真与妖魔勾结灭了温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梁大人死了,这万亩良田就名正言顺的归了官家。”

“而举报梁大人的人…”老头又扭头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是与梁大人共同负责此案的手下,平日里与梁大人素有争执,意见相左。”

“这回更是叫他当众丢了脸面,故而这人举报了梁大人…”

“公报私仇啊?”那泼辣姑娘嗓门大的给老头儿吓了一个激灵。

“嘘——!”老头儿慌乱的叫那姑娘小声些,“这可不能叫新上任的官老爷听到,要不然,我们都得掉脑袋的!”

泼辣姑娘被这一惊一乍的老头儿也给吓了个够呛,连忙点头:“那这梁大人啥也没说,就认了?”

“认了,官家找过他了,估计拿他家里头上百口人命做抵,逼着梁大人认下的!”

一片唏嘘声此起彼伏,无不叹惜这即将逝去的英才好官,一边惋惜着,一边又有人突然来了一句。

“这么说那这小孩家里头的人也是被他克死的?”那人将话头对准温玉沉,补充道,“你说得他命里自带杀戮啊,这可不是我说得。”

老头儿点了点头:“是嘞,他要是活着,跟他亲近之人都会受影响改了自个儿的好命。”

那姑娘朝温玉沉看了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又问老头儿:“在哪行刑啊?我去送送梁大人,他是个好官。”

老头儿指向行刑场,又抬头看了看天,提醒道:“再不去怕是要晚喽,午后便要问斩。”

那姑娘走在前头,温玉沉跟在后头。

他从邻里乡亲这也听出了个大概,他知道那个告诉他会还他一个公道的人便是邻里乡亲口中的梁大人。

而梁大人要死了。

他想去看梁大人一眼。

刑场周围并没有太多人相送,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抹着眼泪,因此他能站在梁大人身前,让梁大人看见他。

“要犯梁晏清于午后问斩——!”

犯由牌落地,行刑人一口酒喷洒在刀刃上,梁宴清穿着囚服,抬眸时恰好于温玉沉目光相撞。

梁宴清大概是在内疚自己没能完成约定给温玉沉还一个公道,在死前最后一句话,竟是对着一个沦为乞丐的小儿说了一句“对不住”。

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但那滚烫的血像是溅在了他身上一般,烫的他向后踉跄几步。

“是你害死了他们,就算你不偿命,也该为他们报仇,不是吗?”

“师尊。”

他倏地睁眼, 不由分说的将眼前之人反扣,抵在床榻边,一手绕过脖颈钳住他的下颚, 逼得那人不得不仰起头与自己对视。

一手死死的扣住那人的双手, 压制着他跪趴在床榻上。

温玉沉眼底一阵凉意:“你叫本尊什么?”

“师尊…呃!”那人话音未落,就被温玉沉发狠的捏着下颚向上掰, 疼得他眼眶泛红,生理泪水不由自主的向外溢出。

“为何缠上本尊。”温玉沉力道不减,那人白净的脖颈被掐出了一道红印。

“…没有。”

那人偏偏还用华清棠的脸来跟他装可怜。

温玉沉烦躁的松了些力度,让他不至于窒息, 但仍无法脱离自己的掌控:“你是祀幼?”

华清棠茫然摇头:“…不是。”

“那便是聂晟搞的鬼了。”温玉沉松了口气, 若是聂晟他倒不怕出什么意外,毕竟若他死在盛阳宗,盛阳宗是要给邵阳一个交代的。

而这个交代不可能只是一句空谈, 故而聂晟不可能冒这个险来杀死自己,自己现在的情况或许是个意外。

是那壶茶的缘故吗…

或者是聂晟故意而为, 目的是为了阻止自己发现某些事…

“师尊…”被钳制着的华清棠终于无法忍耐的唤了他一声,“我不是什么祀幼。”

温玉沉回神, 他有些恍惚的看着被自己掐的面色涨红的人, 心中隐约泛起不安。

这个不会是真的吧?

他试探性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进这人体内,结果…身上的印记滚烫。

…还真是。

温玉沉一时手足无措,实在没想到这回不是做梦。

“咳咳咳…”华清棠重获新生, 一手捂着脖颈顺气, 一手撑着床榻起身,“师尊是做了噩梦么?”

他刚要开口, 脑内便浮现出华清棠浑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

“什么时辰了?”温玉沉略过了那个话题。

华清棠并没有察觉不对,只是怔愣一瞬便回道:“寅时。”

天还未亮。

温玉沉却睡不着了, 他揉了揉额角,回身将手搭在华清棠被他掐红了的脖颈上,轻声道:“对不住。”

“你若疼了便咬我。”他刚好低垂眉眼,俯身与华清棠视线齐平。

华清棠坐在床榻上,道:“会留痕迹。”

温玉沉动作一顿,将衣领一拉,猩红的印子留在他的脖颈之上格外显眼:“多咬几口也无妨。”

温玉沉本意是想告诉他反正他都咬过了,再咬几回也没事,衣领正好能挡住。

但华清棠看了这印记干脆利落的把眼睛阖上了,活像个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

温玉沉一边把华清棠被自己掐出的印子消下去,一边想着自己用了多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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