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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对峙的情景重现,只是这回是温玉沉拿着剑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或许是觉得自己同别人已经不一样了,所以在温玉沉毫不犹豫的说出“我会”二字时,他的心上像是压了块石头般,闷得厉害。
“…师尊。”半晌,华清棠突然问了一句,“若不是师徒,你我与旁人可还有不同。”
若是有所不同,他为何又能不假思索的将剑指向自己。
温玉沉没吭声,纤长的睫毛上下攒动了几下,他收回了剑,轻声道:“罢了,今日你还要守夜。”
“师尊。”华清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非要刨根究底问个明白,“你不想…”
说这话时他低垂眼,袖口遮掩下的双手死死攥着,指甲深陷进肉里,疼痛促使着他保持清醒,不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
“同弟子继续下去了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华清棠度日如年。
许久也没能等到温玉沉的答复,华清棠便自顾自问道:“是从肇州山出来后便不想与弟子有师徒以外的…”
想了半天,他也没找出能形容他俩这层关系的词儿,只能以“瓜葛”二字代替。
温玉沉本来想循序渐进,但没想到他却突然戳破了自己的心思,他索性也顺着华清棠的话来。
他听着华清棠的话,一概不应,但也没反驳。
说到最后华清棠也没有同他预想里的那般干脆利落的与自己断个一干二净。
他只是问了一句。
“师尊是喜欢别人了么。”
温玉沉想说“是”,但最终出口的话还是拐了个弯儿,成了:“与你何干?”
他看着华清棠别过脸,脊背挺直,压抑着声线朝他冷淡的丢过来一句:“是弟子僭越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温玉沉轻叹了一声,似是无奈,低声唤了他一句:“…把脸转过来。”
华清棠不动。
温玉沉软下语气:“你若是想继续,也不是不行…”
华清棠转过脸,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他:“师尊不必委曲求全。”
…其实也不是委曲求全。
温玉沉抿了抿唇,一狠心,将视线移开。
他想,总归是长痛不如短痛,省的这人日后给自己添麻烦。
夜里寂静无声, 温玉沉也不知要找什么借口陪他继续守夜。
索性便一直跟他走,他不开口问自己,自己便一直陪他一道。
漫漫长街, 只能听到他俩交错的呼吸声。
这天儿按理说不该如此冷, 但现在却一反常态,仿佛是为了迎合他俩一样。
温玉沉搓了搓胳膊, 不冷不淡的问了他一句:“冷不冷?”
华清棠也如常道:“不冷。”
“真不冷?”温玉沉不大相信,毕竟自己的体温比他低,若是连自己都冷了他又怎会毫无感触。
华清棠点头。
温玉沉没法,自己披上了件衣裳, 双手冰凉, 那温度低的简直不像活人。
“师尊先回去罢。”华清棠看他被冻成这样也不好继续让他陪着自个儿,再加上方才吵的一架,更没了留他的理由。
温玉沉摇了摇头, 随后想到了什么,又点头应了:“回去可以。”
“但你要先打赢本尊。”
华清棠如今的水平哪能打得过他?就算是华清棠把上辈子的灵力带过来了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华清棠破罐子破摔, 直言道:“弟子打不过。”
温玉沉将霜寒唤出,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
华清棠这会儿也憋着一股子气, 没再吭声, 只是将烛封攥在手里,剑出鞘带起一阵清风。
“铮”一声,剑刃被竖起的霜寒挡了个正着, 他顺势收了力度, 向侧划去,脱离剑面阻挡后又横劈向温玉沉。
剑刃碰撞, 嗡鸣不止,耳侧的红色发带随之而动, 月光倾泻,恰好映照在那艳红的发带上,衬得那发带如烈焰灼烧。
温玉沉得心应手的做防,只是这回华清棠更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没有像上一次一样给他画阵企图骗他入阵。
不知打了多久,发带松动,原本规整的墨发毫无征兆的披散开——华清棠一个走神,手中的剑便脱了手。
这倒不是温玉沉故意而为,是他自己没控制好力度,一下子失手了。
温玉沉也收了剑,蹲下身将那发带拾起,递到他跟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华清棠就别开脸,平静无波道:“弟子打不过。”
温玉沉看出来他还在别扭,只将他的发带递到他眼前。
在他接下时,温玉沉笃定道:“你能打得过。”
他似是在给华清棠解释:“你是天系,天资要比我强,终于一日你会胜过我。”
黑暗里,看不清两人是何神情,也不知他们各自想了些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此生羁绊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断绝的,他与华清棠也没法如他们所表露的那样,各自轻松毫不在意。
“那之后呢?”
华清棠想问,那之后你是不是又要与我分道扬镳。
但转念一想,他俩现在已经分开了,华清棠又将这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想,胜过师尊也好,那样便能护住师尊了。
温玉沉大概是不想看他这么别扭下去,缓和气氛道:“自然是与为师一同长命百岁。”
华清棠抬眼看向那近在咫尺之人,他仍是同自己记忆里一样,做何事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情起缘灭,都是这人一手掌控。
头脑一热,他将发带系好的同时冷声道:“弟子不愿同师尊一样,孤身白头。”
温玉沉倒是没被他这小伎俩气到,他点了点头,嬉皮笑脸道:“那也成,那你便亲手了结为师,自个儿长命百岁。”
他眉眼一弯,像是在跟他说笑,又像是认真的交代自个儿的后事:“那为师那堆宝贝你得好好看着,那些东西说不准日后有什么用能帮到你呢。”
话音一转:“你若想将人一击毙命——”
他抓起了华清棠的手,抵在自己肩上:“便可以先把这砍了,断了手就没法儿唤剑。”
顺着肩,他又下移到自己的心口处:“你光刺这可能刺不死人。”
“但你可以从腰这横着砍一刀。”他拽着华清棠的手比划了两下。
华清棠抽回了手,但那人仍喋喋不休的将寻常人的短板讲了个透——不过这些个短板,大多是温玉沉本人的弱点。
话落,温玉沉将霜寒递到他手里:“你可以试试能不能驱使的了它,若是能…”
华清棠等着他的下话,只听这人似笑非笑道:“便在烛封身上也试一遍这招数。”
华清棠:“……”
好一句废话。
温玉沉扬了扬首,示意开始。
刀光剑影,身若游龙,华清棠用着这霜寒竟格外顺手,他又试着挽了两个剑花,没想到这动作如此行云流水。
与烛封相比也不差。
剑锋一转,在温玉沉额间顿住。
片刻,他收了手。
“这剑你用着倒也不错。”温玉沉没与他计较方才他拿着剑抵在自己脑门儿上,反而朝他来了一句,“你拿着它,把为师方才教你的都练一遍。”
温玉沉方才教他的是怎么砍死自己。
良久,华清棠总算开口:“弟子不想再与师尊拔剑相向。”
温玉沉耸耸肩,无所谓道:“这算比试,怎能当它是拔剑相向?”
跟人胡诌他最是在行。
华清棠说不过他,只能顺着他的意,将剑逐步抵到他所说之处。
温玉沉慢慢指正,一手将拿的剑刃靠近自己一些:“你若放的那么远如何能杀得了人?”
华清棠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腹诽。
…本来我也没想杀谁。
温玉沉慢慢将剑刃调试好位置,总算是满意了,他又要求道:“你试试能不能唤出霜寒。”
这要求在华清棠眼里就是无理取闹。
“这是师尊的佩剑,弟子如何能唤出来?”
温玉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他就试着唤了一声烛封——只见一只灰头土脸的猫趴在他怀里,朝他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