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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只是以为, 父亲是不善表达,可如今我却看明白了。”
“你不过是自私自利的无耻小人, 任何人都能当成你的垫脚石,若有一天, 我们成了你路上的障碍,你也会像抛弃母亲一样,抛弃我们。”
“对吗?”
林濯仍旧淡然自若,甚至毫无波澜的拍了拍自个儿身上的灰,又像是在嫌弃林栩清一般,等那不存在的灰拍完,他才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不过这么看来,你还是更像你娘些,你娘便是这般,感情用事。”林濯的手搭在了容止逸的棺木上,眼睑微微下垂,“她便总喜欢念着旧情。”
“今日为父便教你们一个道理。”林濯收回了手,凉薄的嗓音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卧房内,“情,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林栩清便骤然腾空而起。
他身上的皮肉瞬间撕裂,林栩之当即上前想要制止林濯,当然,这也只是徒劳,甚至于连他自己都被弹出了几米开外,直到撞到一侧的墙体,才猛的停了下来。
“噗——!”五脏六腑像是被生生绞碎,心脏如同跳在刀尖上,阵阵钝痛将林栩清掩埋。
林栩清的眼皮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的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合上双眼。
父亲…何时学会了操控灵力?
在林栩清的印象里,林濯从来都是接受度高,但不愿轻易自己尝试了解的那一派,说古板,但又算不上古板的那一类人。
他去学除妖,林濯是支持的,但林濯却从未接触过这一方面的事。
可如今,林濯却如此从容不迫的连续攻击了他和林栩之两个人…
说是刚学几个月,谁都不会信。
所以…林濯到底瞒了他们多少?林濯说的“志向”又是什么…
一侧的林栩之也早早的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声重重的闷响,林栩清直直落到了地上。
林栩清没有意识了。
血液顺着撕裂的皮肉逐渐涌出。
林濯手中悬浮着林栩清干净的血,是他从林栩清心上剥离出来的。
可以让容止逸的身体安然无恙,也可以…把沐十一,变成一个傀儡。
还多亏了林栩清的血,若没有林栩清,他也没办法找出如此两全的法子,因为林栩清有着他们两人共同的血脉,所以,他的血能最为稳妥的沁入他们二人的体内。
不过林栩清若是再清醒着,定然会找出真相,譬如,他的亲生父亲,曾三次毒杀他的母亲。
林栩清总归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迷糊着活,要比清醒着痛苦好的多。
所以林濯把他的魂魄分离了出来,让那一部分魂魄代替他迷糊着活,有时运气好,他也能透过魂魄的眼睛,记住些事情。
随后又把他的身体囚在了另一个早就建好了的、跳脱在三界之外的“林府”中。
那个林府里,只有鬼魂又或是失了魂魄的人能进去,其他活人要进去,几乎是思路一条,当然,也只有温玉沉他们毫发无损的闯了进去,还把林栩清带了出来。
至于林濯为何能进去——
那跳脱在三界之外的林府,便是他用自己的魂魄所造。
所以,他早就是缺了魂魄的人,自然是能进去的。
而林栩之的处理便简单了许多,因为林栩之不曾修仙,也不曾学过这些术法,所以林濯不担心自己把他的记忆抹去后他还会阴差阳错的想起来。
他看着这满地狼藉,缓缓合上了眼。
至少都还活着。
只要没死,便好,没死他们便能等到他将沐十一的债讨回来,他们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必…不必当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了。
收拾好这一片狼藉后,林濯便只身一人前往了宫中。
夜里,去往宫中的道上没有半分光亮。
周遭寂静的只能听到他骑马时马蹄落地的声音。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个点儿谁来都不能放他进去,可人人都知道,官家曾数次向林府示好,但都被拒之门外,这回难得林大人来寻官家这么一回,若是因为他们没让林大人进去,而耽搁了什么要是——
他们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啊!
于是,林濯就这么畅通无阻的直直闯入了沐十一的寝宫。
“臣林濯,见过殿下。”他始终都只叫沐十一殿下,旁人说他叫沐十一殿下是在提醒沐十一他们之间的情谊,但只有沐十一知道,这是林濯在同他说,我不认你当这个九五之尊。
沐十一见他来了,连忙起身,正不知道说些什么时,林濯开口了:“殿下同臣有多少时日不曾像今日这般闲聊过了?”
沐十一一头雾水,夜里有些凉风,沐十一被吹的打了声喷嚏,林濯又难得的关心了他一句:“殿下身子骨弱,不如同臣去屋里叙叙旧罢。”
沐十一听见林濯这句“身子骨弱”下意识的抬眼去观察林濯有什么不对,但好在,他并没有发现林濯有什么异常。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开口说:“好。”
路上,沐十一犹豫着开口,问他:“林爱卿怎地想起来同我叙旧了?”
沐十一在林濯面前从来都是自称我,不知道是心虚,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
林濯浅笑一声,眉眼带笑,转头看向他,月光落到了他的脸庞上,却让沐十一莫名生出了一股寒意来。
“殿下前几日不是想来同臣叙旧吗,那几日臣和阿逸身子都不曾修养好,便怠慢了殿下,今日得空,便想着赶紧来跟殿下谢罪。”
提到容止逸时,他能明显察觉到沐十一浑身一僵,随后又故作镇定的转过头,虚情假意的关怀着他:“林爱卿的身子瞧着的确爽利了不少,阿逸她…”
沐十一喉结滚动,颇为紧张的问:“阿逸她可是好了?”
林濯脸上的笑逐渐消失。
恰好,他同沐十一走到了门前,他一伸手,将门推开后文质彬彬的将沐十一“请”了进去:“殿下,屋外寒凉,我们先进去再说罢。”
沐十一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但他却还是不敢在林濯眼前暴露,只能撑着这抹假笑,踏进屋里。
“林爱卿说的是。”
林濯刚进门,还没等门关严,便听见沐十一强装镇定的又问了他一遍:“阿逸她如何了?若是不好,我可以叫太医去帮…”
林濯锁好了门,随后慢慢悠悠的走到沐十一跟前的茶桌旁,坐了下来,又自顾自的端起茶壶给自个儿倒了壶茶。
“凉茶啊。”林濯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看来臣来的不是时候啊。”
林濯话音刚落,沐十一就要否认他这话,但林濯的思维跳脱,不等沐十一开口,他便又跳会了沐十一问的上一个问题。
“不劳殿下挂心,臣足以调动太医院的任何一位太医。”
沐十一骤然察觉不对。
这话听着,与谋反无异——
或者说,林濯此次来,便是打定了注意,逼他…
“殿下怎么不坐下?”林濯抬眼,看着沐十一十分戒备的看向自己,骤然发笑,“殿下这是什么眼神?”
“是怕臣谋反吗?”
沐十一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随后摇了摇头,但他此刻却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同幼时一样,说不清话:“不、不是。”
“不是吗?”林濯偏了偏头,又盯着他看了半晌,转而目光移到了自个儿对面,“殿下真不坐?”
沐十一不想坐,但又不得不坐,他此刻的脸色白的像是死了几天。
林濯朝他笑着说:“殿下有何可怕的?臣是在殿下的宫里,还能杀了殿下不成?”
这话倒像是个定心丸,让沐十一的心情平稳了几分。
“还是说,殿下是做了什么…”沐十一双手紧攥着衣角,生怕他说出“亏心事”三个字来,因为那便说明,他做的事情,林濯全都知道了,他今夜…必死无疑。
林濯仔细的瞧着沐十一胆战心惊的模样,像是逗弄着猎物一样,话到嘴边又打了个弯儿:“…噩梦,觉得自己还没清醒,看见的东西都是些妖魔鬼怪幻化而成的。”
“所以殿下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