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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今日来, 只想问殿下一件事。”林濯抬眼,收拢衣袖,眸光与沐十一对撞。

沐十一赔着笑, 脊背绷直, 问道:“什么事,值得林爱卿深夜造访…”

“从始至终, 殿下有过一次,想让我们活命吗?”

林濯的话犹如一记惊雷炸响在沐十一耳旁,下一刻,沐十一早有准备般扯起嗓子大喊了一声:“护驾!”

林濯见他此等反应, 嗤笑一声:“还真是…意料之中啊…”

门外骤然响起的脚步声接连不断——

“嘭”一声巨响, 门被撞开,林濯被围在中央,护卫却迟迟没有得到沐十一的下一步指示, 此刻正面面相窥。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他们如今的模样, 不像是吵了架,也不像是林濯要谋反。

“出去。”林濯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只声音凉薄的说, “若是把殿下冻着了,你们能有几个脑袋可掉?”

护卫犹豫着,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而后才算是退了下去。

只是大门依旧没关,林濯语调戏谑, 又似乎带着些嘲弄:“殿下,冷吗?”

沐十一立刻接话:“…冷, 还不快把门关上!”

最后一丝光亮被彻底格挡后,沐十一眼中的挣扎彻底消失不见。

“你…你敢…修邪术…”沐十一此刻浑身如同被千刀万剐,骨头不断的“咯吱”作响,他的眼球逐渐凸起,额角的青筋直冒,整张脸涨得通红,“林濯…你会…会被反噬…会遭天谴的!”

“那也该是殿下先走一步。”林濯咧开嘴,艳红的唇瓣如同生嚼过血肉,恐怖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另外。”

林濯抬起脚,踹在了沐十一的胸腔只上,随着沐十一痛苦的蜷缩,他又慢条斯理的把原本沾了些灰尘的鞋底踩在沐十一的脸上。

“我叫林子玉,殿下用久了别人的名字,可是忘了归还?”

“你…!”沐十一瞪大双眼,喉头一哽,“你胡说些什么!”

“我…我才是子玉…只有我一个…呃!”林濯眸光微沉,就见沐十一如同被人封了喉,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细碎的呜咽声,被吹过的风掩埋。

“殿下是不记得了吗?那臣来替殿下好好回忆回忆如何?”虽然是问话,但林濯没有丝毫要听见他答复的想法,不等他回答,便又自顾自开口——虽然,即便林濯等着他回话,他也辩解不出来什么。

“先皇找人替你算过一命,替你算命的人说你生来便有天神庇佑,但前半辈子需受些苦楚,直到遇到一个名为林子玉的人。”

“跟他换命,便可一世平安,护万民盛世。”

“先皇信了他的话,便放任宫中的人欺你辱你,直到你快病死时,他发现了我。”林濯讥讽的看着匍匐在他脚下、本该风光无限的九五之尊。

“他发现原来还真有一个叫林子玉的人,后来,他又同你上演了好一出父子情深,前半生放任你自生自灭,如今发现你又有用了,说几句漂亮话,谈谈自己的苦衷,便让你几次三番来灭我们的口。”

林濯提起他的领子“啪——”一声,扇在了沐十一的脸上:“…贱不贱。”

沐十一愤恨的怒视着他,仿佛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林濯见他这幅表情,来了兴致,微微挑起眉梢:“怎么,殿下曾经受得起的苦楚,如今又受不得了么?”

“若不是我同阿逸救你,你以为你还能撑到跟先皇父慈子孝的时候吗?”

沐十一唇角溢出血沫,他想将这口血沫吐到林濯的脸上,只可惜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全部系在了林濯一个人的身上。

林濯满意的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又附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计谋的么?”

沐十一现在连颤抖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他感觉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而林濯,能轻而易举的操控着本该由他自己掌握的一切。

“你第一次给我们下毒时,我运气好,没喝下那碗毒药,但阿逸没有那么好运,她喝了那碗药。”

“我立刻就想到了这毒是冲着我们三个人来的,于是,潜进了宫里,又恰好,撞到了你和先皇的谈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闭门不出,只是因为我们早就没了任何价值可言,你没有必要屈尊降贵继续同我们周旋了。”林濯自嘲一笑,“两个死人,于你而言,不值一提。”

半晌,林濯又端详着他的脸,钳着他的下颌,慢慢悠悠的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控制你的一举一动吗?”

“因为…我用了你儿子的血。”林濯看着他瞳孔骤然收缩,不管他想不想继续听,都仍旧我行我素的继续讲了下去,“阿逸中毒那次差一点就要一尸两命了。”

“不过好在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但自己活了下来,还将你的骨血一并带了下来。”

“若是没有他,今日的逼宫,我兴许就要费上些力了,但有了他,倒叫我能兵不血刃的将殿下“请”下这位子。”

“生人为祭,殿下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这法子便是要由人为祭,从而将被施法的控制的人的魂魄被剥离出体,当然,这法子极为凶险,需要至亲之人的精血维系,又需要施法之人的寿命为抵,一旦傀儡受伤,那么施法之人一样会受到威胁。

但此法同一般的傀儡术不同,它可使被当成傀儡的人永远无法投胎亦不能回归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魂魄离体太久,便只有灰飞烟灭。

林濯就是要他灰飞烟灭不得善终。

良久,寂静的屋内再度响起了林濯的声音。

“殿下问我阿逸如何,那臣便告诉殿下,她不会死,只要臣在一日,她便不会给你殉死。”

“很意外吗。”林濯终于肯让沐十一说出话来。

“不…不可能…”沐十一的嗓子眼里一阵腥甜,“她不是已经…”

“进了棺材么?”林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沐十一脸上精彩的表情,“若是不进棺材,说不准她此刻当真被殿下杀了呢。”

“你说是吗,殿下。”

那夜灯火通明,谁都不知道林濯同沐十一说了些什么,更不知为何林濯会在第二日上朝时突然说要告老还乡。

沐十一也一反常态的答应了林濯的话。

所有人都想不通,林濯为何会在距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忽然宣布告老还乡,林濯对外说是要带妻子回家。

于是便抬着那棺木,回了家。

只有林濯自己知道,这九五之尊的位子,已经换了人来坐。

但不过天不遂人愿,容止逸醒不过来,像是应了他对沐十一说的话,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一般。

没日没夜的睡着。

林濯的头发白了,他看着容止逸一睡不醒,竟也开始束手无策。

他寻遍了一切能让容止逸恢复意识的法子,但无一例外,全部无用,而林栩清的血也只能让容止逸活着。

仅限于此。

最后,林濯做了个自私的决定。

他想试试,把容止逸也变成自己的傀儡,当然,不是像沐十一那种永世不得超生的傀儡,而是一个只会简单的动作,像是个两三岁的孩童一样的傀儡。

这个傀儡倒是简单,不会有丝毫差错,只不过他怕万一有一日容止逸醒了,她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便干脆又献祭自己的魂魄,帮容止逸占着位子,能在第一时间带着傀儡术腾出位子让容止逸恢复自由。

这也是为什么林濯不担心容止逸会出现意外的原因。

因为他随时可以掌控容止逸的一举一动。

而在此期间,林濯也没少操控沐十一搅动风云,他把记忆中与沐十一私交甚密的那群武将都安插了些抄家灭族的大罪以此除掉可能发觉沐十一不对而造反的那些人。

这其中也包括常芷冉的兄长——常卿泉。

至于那些文官,林濯便只寻由头将他们降职派去那些深山老林里当芝麻小官了。

或许也不是芝麻小官,但管的人少,也同它没差什么。

而像卫兆知这种自立门户的,被他提拔了不少。

他倒不是乐于助人,只是他贬了那么多人,总不能让那些位子就那么空着,总该再填补上人。

若填了那些朝堂里的老人,说不准他们又会有私心,把自家亲眷送上朝堂,林濯虽然杀过一波忠臣良将,但不代表他愚蠢到想自取灭亡。

所以原本空出来的位子,也只能是由像卫兆知这样的人来坐。

只不过人做事不可能没有丝毫的错漏。

他栽赃常卿泉时,并没有操纵沐十一来做这等事情,因为他怕会败露,若是以沐十一的身份做了此等寒心之事,定然会掀起一阵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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