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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梓念说着,又数了一遍聂晟给她的银票:“等日后我定会加倍还你!”
聂晟只是笑笑,没同意凌梓念的“加倍偿还”的话:“引春阁里有不少话本子生意,离这不远,若是姑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还可以回来小住,不过回来住的话是要帮肖宁他们做饭打杂的。”
凌梓念感激的攥住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如果不是我没在书里看见你,我一定跟你结婚。”
“不,成亲。”
“聂公子,你真是一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聂晟在她走远前,唤了她一句:“阿念。”
凌梓念听到她的话,停下脚步,回头朝他挥手:“聂公子!后会有期!!!”
话落,她转身走了,聂晟看着她的背影,回了一句。
“后会有期。”
他刚说完后会有期便猛的吐出一口血来,华清棠当即上前一步扶住了他,聂晟头脑昏沉,眼前一片漆黑,缓了不知多久,才接过温玉沉递来的帕子:“多谢。”
“你们也坐吧。”
温玉沉本来也是想寻个由头歇一歇的,但恰好聂晟开了口,他便省了这由头,直接坐了下来。
“我没有错认,她本来是阿念的。”
温玉沉饶有兴致的拿起一块糕点,慢慢悠悠的尝了起来,顺带着听聂晟同阿念到底有何渊源。
“我是游历后再次定居的。”聂晟没说他是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再四处游历,但他接下来又说,“我来这定居时,遇见过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便是阿念,她与我一见如故,后来我便去登门求亲,她的兄长对我并不满意,因为我并非朝中之人,无法在官场上帮衬他,但那时除了我,再没有人求娶阿念。”
“她的兄长觉得阿念在她家中花销太大,不如把她嫁出去,加之他觉得我既然会一些术法,便定然能替他算出正确的抉择。”
温玉沉默了默,他有点不理解,究竟是谁告诉这群人,修仙的就会算命的。
修仙的若都会算命,也不至于算不出自己的命中劫,不至于丧命于邪祟之手了。
“下聘后,阿念便常常同我赏花看景,我也捡了几个孩子,教他们修习术法,但我并没有收徒的打算,便同那几个孩子说,是我的一个师兄要收他们为徒,他们唤我小师叔便好。”
“那几个孩子便是褚行止他们。”这点温玉沉倒是猜到了,毕竟这么久了,他也没瞧见褚行止的师尊,只有一个聂晟时常出席。
而近几年也没听闻盛阳宗有过什么人逝世,故而,要么是那位神秘的宗主闭关闭到准备飞升成仙之后再出来,要么就是压根没有这么号儿人。
而如今得了聂晟的话,便算是坐实了他的猜想。
“我教过阿念一些防身的术法,但没成想,她被人夺了身体。”
“换了魂魄。”
“那次上山,她的确是同她的丫鬟一起去的,但那丫鬟受了她兄长的令,将她丢到了半山腰。”聂晟说到这儿时情绪起伏颇大,他忽然剧烈的咳了起来,像是急火攻心一般,“其实她本来不会被…”
“被送到山上的。”
“在那之前,他曾同我说,若是帮他一次,便叫阿念提前嫁过来,当时我没有立刻答应,私底下问了阿念,她同意后我便应了她兄长的话。”
“我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同我要了一个…”聂晟抿了口茶,才得以继续说下去,“一个能把将死之人做成傀儡的秘术。”
“那人告诉我,他要秘术是为了同他的妻子一直在一起。”
“我同那人说了许多,譬如这术法一旦用了,便是跟他的命挂在了一起,若是那人出了意外,他也会出现意外,而且使用此术者,不入轮回,无论是施法之人还是受法之人都是如此。”
“那人同我说他情愿与他的妻子一同消逝于天地,只求此生无憾。”
温玉沉只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下一秒,聂晟的话便再次佐证了他的想法。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是以此术,谋权篡位,而阿念的兄长,也趁那人搅乱朝局之时将阿念改了名,换了姓,送去了一个…”
“类似于青楼的地方,以此作为要挟。”
“要挟我,不准我将此事说出去,后来我想将阿念赎出来,但我发现她“逃走”了。”
“我知她一个人即便是真跑了,也跑不了多远,便寻了很多处地方,很多她曾同我说过的地方。”
“只可惜,我没有寻到她。”
聂晟垂下眼,指尖小幅度的颤抖着,嗓音也不由带上了一丝哽咽:“后来我便猜到是她兄长做了手脚,我寻上了门,同他去要说法,他大概觉得我不会在意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
“便同我说了阿念的去处。”
“阿念被她换给了山匪,那山匪头目答应了会分给他一半劫来的钱财,他就直接把阿念卖了。”
“但他想让阿念以为他救过阿念,只是阿念自己运气不好,被山匪掳走了,所以他并没有在阿念逃出来后直接将她送走。”
“而是叫了和她从小玩到大的丫鬟来照顾她,等她身子好的差不多时,又叫丫鬟提议,跟她去山上游玩。”
“她自然没有什么防备,就这么被掳走了。”
“也就是在她被掳走时,她的身体被人夺了,夺她身体的人同那山匪相处的很不错,她日日看着那人操控着她的身体,后来还生下了一个幼子。”
“生下孩子后,那夺了她身体的人似乎也魂魄不稳,时常能让她操控几下身体,故而她便摸出了规律,开始给她兄长写信。”
“想让她兄长来接她回家。”
“信送出去了,她也连续几日都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没有被人挤出去,后来她等到了会信,本不想带着那孩子走的,但那孩子朝她笑了一下。”
“她心软了,便将那孩子一道带走了,只不过她没料到她的兄长会同那窝山匪沆瀣一气,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孩子也死了。”
“那山匪不知从哪找来的道士,要把她练成一个只会听自己话的傀儡,刚好,被我赶上了。”聂晟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我将她救了下来,但那孩子却彻底死了。”
“救她回来后,她便性情大变,我原以为是因为山匪之事才导致她的性子发生了转变。”
“直到前几日,我见到了阿念。”
“她同我说,她想过很多想找我道别的法子,试了很多次,但都不能短暂的,占据自己的身体,告诉我多年前的真相,以及她从未背叛过我。”
聂晟抬眼,看向温玉沉:“直到她遇到了你,她发现你身上有同她一样的气息,阿念在靠近你时便能短暂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一瞬。”
“但也无法控制太久,她便想着若是能将你身上的怨气全部吸食,定然能显现身形,与我告别。”
“说起来,倒是对不住朝凌你了。”聂晟疲惫的扯起一抹略带歉意的笑,“没成想后面竟牵连到你。”
“我待她向你道歉,若你日后有何所需,皆可来盛阳寻我,彼时,我定竭尽全力助你。”
温玉沉也不客气:“恭敬不如从命,那便多谢聂晟医仙了。”
“不过,现如今我就有一个问题要问。”
“那院中的槐树,也是为了蕴养阿念的魂魄么?”
第147章
若是那槐树也是为了蕴养阿念的魂魄, 便说明聂晟早就清楚阿念可能有两个,他若是清楚,又何故执着于同凌梓念说她同阿念就是一个人呢?
“是, 我原先想过这个阿念或许不是原来的阿念, 但她又有着阿念的记忆,加之我不愿去深想, 若是她并非先前的阿念,先前的阿念又去了哪,是否平安无事,便只当是她的魂魄有损。”
“顺带将那孩子的魂魄一并养在了树下, 不过也幸好我养了那树, 才让阿念的魂魄一直残留在槐树旁,没有消散。”
“那凶煞也是我豢养的。”聂晟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将一侧的卷宗递到温玉沉身前, “它也不能算作凶煞。”
“它是槐树旁生出的无灵智的邪祟,我在它身上察觉到了阿念的气息, 便暂时没有动它,后来我也观察过它一段时间, 我发现它只是喜欢吓人, 对伤人并不感兴趣。”
温玉沉接过卷宗,之间那卷宗上所写之物同他先前所见的“凶煞”一般无二。
此物乃残魂所生,依靠怨气残念为生, 最喜欢恐吓别人, 经常附身于人或扮成恶鬼凶煞,以此获取活人留下的“怨念”为食。
名为“照晚”。
卷宗上还特地标明了它名字的由来:生前曾照山云处, 归来晚,不见明。
“不过如今, 照晚也跟着阿念一道走了。”
聂晟又剧烈的咳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如同下一秒便要与世长辞一般。
“聂医仙。”温玉沉收起卷宗,看着他惨白如纸的面庞,忽然问道,“你曾对阿念说你们都被人取代了,又是有何意?”
聂晟下意识看向华清棠,见华清棠摇头,便如实说:“…我的确是被人取代了。”
“先前我纠结于阿念是否还是阿念便是因为我担心她其实也同我一样,是被人取代了。”
聂晟只觉得此刻头晕目眩,但他仍咬住舌尖,勉强保住头脑清醒,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他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想要阻止他开口说出这些话。
“千年前,我奉师门之命除妖斩邪,但在一处妖邪横生之处受了重伤,重伤之后,我便彻底失去意识,我感觉到我的身体被妖兽撕咬。”
“直至吞噬殆尽。”
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儿充斥在唇齿间,聂晟将自己的经脉彻底隔绝后骤然松了口气。
灵力不再涌动,他一瞬间满头白发,面容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眼皮耷拉下来,声音也忽地厚重:“可再后来,我发现我没死。”
华清棠下意识起身,但又想到自个儿帮不上什么忙,便又缓缓坐回原位,只轻叹了一声,似乎是惋惜,又夹杂着些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