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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翘眨了眨眼,压根就不用演的,她的眼睛红红的,受了委屈的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主子爷。”

多尔衮也顾不得什么冷不冷的,直接过来坐在暖榻上,把宁翘抱在怀里安慰:“好了,本王都知道了。本王给你出气。一个个的眼里都没了本王,本王将他们都处置了。”

近前看那血红,多尔衮冷硬了这么多年的心,一下子竟有些酸涩难受起来。

见了多少人的鲜血,见了多少人的生死,哪怕是亲手杀人都能不动眉眼分毫的人,见了小丫头手掌上的血迹,竟心悸的不忍再多看第二眼。

他的小丫头娇生惯养的,这么怕吃苦,流了这么多的血,这该有多疼啊?

府医呢?怎么还不来?

多尔衮怕吓着宁翘,只狠狠瞪着周得胜和周卫。

烟霞忙将宁翘手上的血红给擦净了,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宁翘才抓着多尔衮的衣袖,满腹委屈地道:“奴才见主子爷一面怎么这么难呀。”

多尔衮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细细的尖针刺了一下。

宁翘仰眸看了看多尔衮,这男人满脸煞气,眉眼锋利的像是一把尖刀,那气势太过于骇人了,宁翘都看见周得胜和周卫两个在发抖了。

连进来的府医都颤抖着跪在那里不敢说话不敢上前。

她手上都干净了,就用自己的手握住多尔衮的手,轻声道:“奴才不是受伤了。是那一下摔着,可能是将月事提前了。究竟怎么样,还是要请府医看一下的。”

“但主子爷不要担心,奴才这个血,不是那种主子爷想的那样的。”

她觉得自己如果不先说清楚的话,多尔衮可能真的会抽刀直接杀人的。

他不是后来那些少上战场的王爷,他是奠定大清基础的奠基人,几乎就是在马上征战了半生,他手上沾满了人命和鲜血。

可他看见了自己的血,眼中却是那样的痛惜。

宁翘就知道,多尔衮还是在意她的。

既然在意,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叫了府医上前来,给宁翘诊治。

府里养着两个府医,一个是专精妇人和小儿科的,另一个是专精外伤的。

这会儿请过来的就是专精妇人与小儿科的了。

这两个方向都能做到专精,也是不大容易的。是多尔衮重金请回府上的。否则就得养三个府医了。

宁翘这会儿身上暖和,肚子倒是没有那么疼了,但还是隐隐作痛,而且没有什么精神的,毕竟在外头吹了些风雪的。

方才烟霞都给她收拾妥当了,这会儿身上里里外外都换下了,底下也都是收拾好了的,多尔衮将她抱在怀里,她也就顺势靠在多尔衮身上了。

府医过来隔着锦帕给她诊脉的时候,宁翘都看见这府医在微微的发抖了。

“姑娘受了些风寒,需要安神休养些时日。”

府医除了手还稳些,这身上真的是颤抖的很厉害了,像是在害怕,那欲言又止不敢明说的模样连宁翘都看出来了。

多尔衮道:“还有什么,你只管说。”

府医一咬牙一横心,道:“姑娘在风雪之中站了太久,寒邪侵体,又被撞了摔倒在地,这面上虽然没有外伤,但伤及宫腑,恐怕日后有孕就要艰难些了。于子嗣上还是有些妨碍的。”

宁翘都愣住了,什么意思,是说她以后都不能生了?

就只是站了一会儿,摔了一下,就受凉不能生了?

她这个身体不至于这么脆皮吧?

多尔衮的手一紧,想起怀里的人娇嫩,又慢慢放松下来:“以后都不能有孕了?”

府医身上汗如雨下,又不敢把话说的太绝对,又不能不说,权衡再三,才道:“回王爷的话,好好的养一养,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或许。可能。

这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就是不能确定的意思。

宁翘离多尔衮最近,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到他像是那暴风雪的漩涡似的,疯狂搅动,却又被克制在平静的表面之下。

他越是冷静,越是平淡,就说明那风暴越是在他的内心翻卷。

宁翘望了望他的眉眼,没想到她现在都能看出一点他的情绪了。

可是没有孩子——若是不能生孩子——

宁翘的手勾住了多尔衮的拇指,碰到了一点点他拇指上的玉扳指,有一点凉。

多尔衮垂眸,看向怀里的小丫头,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那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里闪动着微光,眼尾红红的,里面藏着害怕。

“别怕。”

多尔衮叫人都退下,“本王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宁翘眨眨眼,感觉自己眼眶里有一点热意,大约又含着眼泪了。

没有外人在,她声音软软的:“他们都说,奴才失宠了。”

“谁说的?”多尔衮都不敢凶,怕吓着小丫头,可他心里是很生气的。

宁翘道:“很多人啊。他们说主子爷喜欢察哈尔庶福晋,就不会再来看奴才一眼了。奴才听了心里害怕,所以才想来见主子爷的。”

“不怕。”多尔衮轻轻拍了拍宁翘的肩膀,“本王会处置的。这府上,不养碎嘴的奴才。任何事,你都不需担心,本王会护着你的。”

他只是忙了一点,还没顾得上小丫头,这些人就翻天了。

怎么,是都想要做他的主了吗?

宁翘望着他的眼睛:“奴才相信主子爷的话。”

也是怪了,多尔衮瞧着那双兔子眼,也就是皇上和几个王爷敢和他说这样的话,谁敢和睿亲王说这样的话呢?

偏偏听小丫头这样说,她说的很认真,他听的也很郑重。

自己只是忙碌,没有看顾到她,就叫那些人以为她失宠了,这府里,盯着邀月堂的人可真是多啊。看来,给蒙古福晋的好脸是给多了,都开始欺负他的人了。

若不惩治一番,这来日要是出征几个月,那小丫头在这府里,该怎么过呢?

两个人一时想着心事,都没有说话。

听着多尔衮胸膛里的心跳声,感受到多尔衮近在咫尺的呼吸,宁翘轻轻抓着他的衣袖,说:“奴才以后不能给主子爷生孩子了,主子爷会嫌弃奴才,会不要奴才吗?”

多尔衮心里又觉得难受,又觉得心疼她。

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了?

多尔衮盯着宁翘的眼睛,如鹰的眸中有一种如山海般广博的力量。

多尔衮说:“父汗活了六十六岁,那会儿年轻的时候,被继母赶出家门连一顿饭都吃不饱,绝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统一女真征服女真,最后建立大金。”

“一时一地之困,过个三五年,自然可解。你彼时不能生,将养数月,将养数年,未必日后不能生。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断定以后不能给爷生孩子了?”

“你只要在爷身边好好的,爷好好护着你,你想要的,都会得偿所愿的。”

子嗣的事情,说迫切,却也没有那么迫切。

如今各家各府的王爵,都还不曾立什么世子。说是有这个说法的,但到底这会儿朝野上下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上头。多尔衮也不想这样早就定下来。

他也还很年轻的。膝下只有大阿哥和二阿哥,可以往后看看再说。

他当然也希望小丫头能给他生孩子,可自从早几年府医的那些话之后,多尔衮对于孩子的事情,就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

何况府上三个孩子过敏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时候让小丫头有孕他也是不放心的,不若先等一等,让她先把身子调养好,等府中安稳些再说。

宁翘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

大约是叫这府里大半年的日子给同化了些,竟有些担心。

此时被多尔衮的话扯出来,倒是豁然开朗了。

纵然不能生,将来也会有不能生的办法。

何况她现在还小啊,才十六,宁翘总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绝对的。

宁翘敏锐的抓住了多尔衮态度上的转变。

她抱着多尔衮的胳膊:“奴才好好的待在主子爷的身边,主子爷可要好好保护奴才的。”

“好。”多尔衮眉眼温柔几许。

宁翘见到了人,多尔衮似乎比她想的要更为着紧她,该做的该说的都做了说了,宁翘反而安心下来,一阵困意席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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