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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翘挑眉,接过二格格手里递过来的积木,直接送到了多尔衮的手中:“叫你阿玛陪你拼。”

多尔衮直接将衣襟一扯,就把朝服脱下来了,自然有人上前来收拾,多尔衮穿着里衣抱住二格格,笑呵呵的陪着二格格搭积木:“更衣哪有陪二格格玩重要呢?二格格说是不是啊?”

二格格大声说是。

多尔衮又摸了摸四阿哥的脑袋,才望着宁翘道:“你怎么不高兴了?”

宁翘扯了一个笑脸:“妾哪里不高兴了?”

多尔衮道:“从永福宫出来就没见你笑过。一张笑脸都没了,还没有不高兴?”

宁翘奇道:“主子爷又不曾亲见,怎知妾没有笑?”

“宫里多少双眼睛看着的。”

多尔衮失笑道,“怕是你还没出宫,这话就传到了我的耳中。”

宁翘冷道:“这宫里的人嘴可真是碎。怎生一个个的都这样长舌妇?主子爷就只管听他们的,就断定妾不高兴了?”

多尔衮本来是不信的。但心里还是担心着呢,要不然也不会穿着朝服就直接过来了。

可这会儿一看这神色,就知道小丫头是真的生气了。

这倒真是奇了。小丫头向来都是很少生气的,或者说在他跟前很少这样外露的生气。

多尔衮瞧见这一幕真是饶有兴味,不知庄妃如何了,居然能将小丫头招惹成这样。这话可很少在小丫头嘴里听见的。

多尔衮悄悄和四阿哥说话,又故意让宁翘听见:“快去哄哄你额娘。你额娘生气了。”

四阿哥和二格格从榻上跑过来,一左一右的抱住宁翘,奶声奶气的说话,叫额娘不气不气。

这孩子才丁点大,就会那么几个短句,谁成想叫多尔衮这样打发了。

宁翘心都软了,抱了抱两个孩子:“好了好了。额娘不生气,你们饿不饿啊?饿了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两个孩子倒是不饿,但就是有点困。

眼巴巴等了宁翘一日,午觉都是没睡的,这会儿玩了这么久,眼皮子都打架了,宁翘一人脸蛋上亲了一口,就叫奶娘抱下去哄睡去了。

照这个光景再熬下去,非得熬坏了不可。既然困了,那肯定是要回去睡的。

两个孩子叫抱走了,多尔衮才去屏风后头更衣,不要人伺候,直接将宁翘牵进去了。

“究竟怎么了?”多尔衮把人抱在怀里,“和爷说说?嗯?”

“是不是庄妃欺负你了?”

屏风上图案华丽得很,百朵牡丹盛放,是绣娘们绣了许久才做成的。这是她做上侧福晋的时候收到的礼物,她很喜欢,就叫给摆出来了。

宁翘的目光落在那上头,心里却在想。她总是想着要两个人身份对等了才要谈恋爱,才肯讲情爱,这是不是自己将自己给束缚住了?

人的心,哪能是这样精准控制的?

难道一辈子脱不了这个身份,就一辈子不敢把自己的心拿出来?不敢叫人知道,她宁翘究竟是个什么心性脾气?

一辈子都戴着假面具和人活一回?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还潇洒了一回,虽然做女首领没做成,但是她至少活出了她自己的。

谁又能说她现在不好呢?

宁翘的目光落在多尔衮面上:“我要是说,我被庄妃欺负了,爷要怎么办呢?”

多尔衮目光一凝:“怎么欺负的?她骂你了?”

宁翘道:“何止是骂妾?几乎就是将那巴掌落在妾的脸上。”

“就差没指着妾的鼻子同妾说,科尔沁的小格格到了年岁,咱们就该把她迎到府上来做侧福晋。她落水身上有寒症,就该把生子秘方拿出来请她好好的调养身子,然后为主子爷生养儿女。九阿哥健康平安,比别的阿哥出身都好,妾就该劝着主子爷支持九阿哥做这个皇太子。妾要是不服呢,她就坏了妾的名声,叫妾去死。”

宁翘一股脑的说了。用词犀利,直白大胆。

倒叫多尔衮拧了眉头:“那爷就叫她去死!”

宁翘拽着多尔衮的衣襟,又不肯好好的给他系衣带,她嘀咕道:“她说的这些话,我很不高兴。”

“王府里还要多少女人才能填满?”

“是不是填满了,只要他们一个不满意,就能叫你把人挪出去,然后再选新的他们喜欢的人送到你身边?”

宁翘轻轻点了点多尔衮的胸口,“主子爷的心,还装得下多少人呢?”

“北方佳人,南国佳丽,将来送到主子爷面前的人,主子爷瞧见了喜欢的,是不是还要预备叫妾学着福晋那样照顾她们呢?”

多尔衮如今这个地位,盯着他的人自然是多得很的。

作为府中最得他心的侧福晋,宁翘这里盯着的人也只会更多。

因为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很多的人,尤其是后宫的娘娘们反而不再来找他了,福晋和佟佳氏那里找了都没有大用处,宁翘身上牵系众多,自然就都去找她去了。

他当然想把小丫头好好的护在身边,好好的宠着她,什么都不叫她接触,什么都不让她费心,但如今这样的情形,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一个安稳的时候。

后宅中的女子,除却真正身份低微不必出去见人的,其他的人都是不能独善其身的,越是往上走,便越是要面对外界的一切。

他曾经想,宁翘这样的性子,在后宅之中其实并不好,是很容易受欺负的。学不会对主母低头,这日子就注定要艰难些。

可她偏偏入了他的眼,也入了他的心,做侍妾的时候不妥当的性子,反而在做侧福晋的时候适应良好。

多尔衮喜欢的便也是这样的性子。若果真一味的柔弱,怕也是不会叫他这样牵动心神了。

多尔衮还曾想过,若早几年,小丫头到他身边来,怕是他也没有这样的心思哄着她为她筹谋,那时候他自身尚且难保,只怕是要蹉跎小丫头好几年,也不能有这样的时光相伴。

若晚几年,他身处高位,在上头待久了,应当也不会喜欢小丫头这样的性子。

偏偏就是在得封睿亲王的第一年,小丫头到了他的身边来。正是锐意进取拥有一定能力为自己攥取地位和收获曾经失去一切的时候,她正是来得巧,合了他这时候的心境。

她还是侍妾的时候,这府里府外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当初头一回带她出去,就成了众人之间的焦点,成了女真旧部与蒙古博弈的关键。也是她命中注定的事。

做他多尔衮宠爱的女人,就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内宅之中待着。

说这丫头性子不好牙尖嘴利的,可真要是比起狠毒来,她哪比得过外头的人呢?

人都说睿王府的宁侧福晋恃宠生娇,娇这自然是的。他自己养在身边的小丫头,娇滴滴的自然是他最清楚的。

可又哪里有蒙古的女人那么狠呢?

就比如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那一回。现在想起来,多尔衮都觉得这小丫头向来在这方面有些拘谨了。

是一直都拘谨着的。也不知怎样让她放开些。就只好越发的待她好,叫她放心,叫她不怕,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回可是叫她说出了真心话了。

早先就问过了的,她想要什么呢?

那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将什么都说尽了。偏偏就是不肯直接说出来。

今儿听见小丫头说这些,多尔衮心里就高兴了。

对嘛,这才像个样子嘛。

这可不是早几年的时候,府里进了新人,她还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眼巴巴的留人,半句话也不敢说的。

多尔衮拢着衣带,干脆把宁翘整个抱在怀里,叫她的脸蛋贴着他的胸膛,柔声道:“如今才觉得,你更有些人情味。这样才好。不像假的,像个活的。”

宁翘的脸贴着他的温热,倒是愣了一下,还生着气呢。

这话什么意思,说她以前虚伪?

像个活的?以前不像活的?

但听出他不反感这意思。她哪里又不明白呢?这是挣脱了自己给自己装上的套子。总不能等着不是奴才了再做这些事。难道这些话要一辈子憋在心里难受么?

要是再这么刺心,将来还怎么和多尔衮过日子?

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也好,谁受得住三番两次的被人到眼前来问怎么给你男人送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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