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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瞧着墙边宫灯,轻轻笑道:“我的这位小姑姑或许是遭了无妄之灾,替别人背了灾祸也未可知。”

“何况,宁侧福晋身边不是有礼王先福晋给的生子秘方么?这秘方也能调养身体。若得之一二,我的这位小姑姑又何尝不能生子呢?”

“当年侧福晋在寒雪之中站立摔倒,不就为此伤了身子么?有了生子秘方后不久就有了身孕。”

宁翘就不愿意叫庄妃将这两桩事混为一谈:“妾的情形具体是如何的,娘娘应是清楚的。寒雪之中伤身,是那府医被人收买蒙骗人的话语。妾的身子无碍。”

庄妃眸光柔和望过来:“那宁侧福晋觉得,这生子秘方究竟有没有用处呢?”

宁翘直视着庄妃的目光,眸中幽光微闪,反问道:“娘娘觉得呢?”

“我又不曾用过。怎知有没有用处?”

庄妃笑了笑,叫苏麻喇将东西拿过来,一本集册递到宁翘跟前,“这是宸妃姐姐从礼王先福晋那里得来的生子秘方。原本的东西是女真小字所写的。宸妃姐姐不懂,姑母也不懂,倒是我略懂一二,便替宸妃姐姐逐字逐句的译出来。这是满文的,还有一份蒙文的。”

“我想请宁侧福晋看一看。”

宁翘道:“看什么?”

庄妃笑道:“我将原本的女真小字也抄录了一份放在里头,想请宁侧福晋看一看,和侧福晋那里的一份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怎么同样都是有孕生子,我宸妃姐姐的十一阿哥,便与府上的四阿哥和二格格这样不同呢?”

宁翘感受到了庄妃的敏锐与敏捷。

这样的心思,难怪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她那里才怀疑上,想要人寻一份宸妃那里的生子秘方,庄妃这里拐弯抹角的,就把这东西给拿出来了。

可这东西宁翘是需要,却也不能从庄妃手里拿的。

庄妃手里给出来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

见宁翘不接,庄妃就笑了,将东西搁在桌案上。

“这东西,是宸妃姐姐求来的。”

庄妃道,“是与不是,好与不好,都是死无对证。唯一的证据,便是宁侧福晋手里的那一份。可若是咬死了是你的主意,十一阿哥的罪责,也就只能担在侧福晋的身上了。蓄意谋害皇嗣,从一开始就和礼王先福晋计划好了的,这水泼下去,侧福晋身上还干净的了么?”

宁翘轻声道:“娘娘这是在威胁妾。”

庄妃轻笑道:“我是想与侧福晋和睦相处的。”

“小格格年岁到了,是该进府的时候了。十一阿哥的事儿上,总是要有一个出口的。这口气不出去,舒坦畅快的人就会少很多。”

宁翘瞧着这屋中到处都放着小孩子的东西,收拾的很妥当很整齐,也能看出来的,庄妃对九阿哥的用心与看重。

没等庄妃说完,宁翘便道:“娘娘挟着一件事儿,却要求这么几桩事。娘娘的心思,还真是深广如海。娘娘这些年,不如意的事情也很多吧?深宫寂寞,娘娘的心,又落在了谁的身上呢?”

宁翘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端坐在灯影里的女人。

布木布泰。她在心里喊了一声这个女人的名字。

“当初在关雎宫时,妾被宸妃娘娘为难,娘娘还赶来解围。妾走不了,是我们王爷将妾带出去的。那时候,我们王爷的话,娘娘还记得吗?”

“妾如今要走了。娘娘拦不拦着妾呢?”

庄妃默了片刻,才道:“侧福晋要走,苏麻喇,送侧福晋出去吧。”

宁翘冷道:“不必了。我能自己走。”

她想,其实这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可是又觉得很生气。

若一点都不在乎多尔衮,她大可以只想着这生子秘方的事,可偏偏庄妃拿着问的,是要把小博尔济吉特氏送到府里来的事情。

她威胁自己。

这难道不能怪多尔衮吗?生得那样好,出身又那样好,如今地位尊崇,就连出嫁的女人都时常惦记着,更别说旁人了。

宁翘想,这就是该怪他的。

宸妃只管着受宠恩爱,这等冲锋陷阵的事情,倒是叫庄妃自己来做了。

宸妃这会儿只怕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妹妹有这样深厚的私心。而庄妃如此行径,只怕是得到皇后的默许。

为什么就盯上她了呢?还不就是拿捏别人没用呗。

这边苏麻喇出去瞧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庄妃还是那样端坐着。

“人都走了?”庄妃问道。

苏麻喇道:“走了。估摸着这会儿都已经出宫了。”

庄妃看了一眼那集册:“还以为有这个东西,就能拿捏她了。果然还是我小瞧了她。”

苏麻喇轻声道:“主子方才还说,是想与宁侧福晋和睦相处的。”

庄妃道:“本来我是这样想的。但她走的时候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这还怎么和睦相处?”

苏麻喇道:“那也是主子先前先说的呢。奴才知晓主子的心不是这样的。皇后娘娘请主子教导格格,说这些人里头,主子是最了解十四爷的人,这话着实戳心了。要不是有这个事,主子又何必出头呢?还平白伤了心。”

庄妃淡声道:“不是这样的,却也是这样的。为了九阿哥的前程,就只能是这样的。苏麻,难道你想着,将来咱们都为十一阿哥善后吗?若果真如此,姑母的一片苦心,就真的都白费了。”

“咱们草原上的人,不能永远留在草原上。曾经骑马去过的地方,总是要能再去的。”

宁翘出得宫来,外头候着的烟霞忙迎上来。

这回跟着出来的是烟雨烟霞两个,别的丫头们都在家里留守照顾。

宁翘问烟霞:“主子爷回府了?”

烟霞道:“尚未。主子爷还在值房办差呢。”

宁翘也知道他忙,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得回去,想必等回府的时候又会很晚了。

宁翘便说回去。

烟雨是叫进去跟着宁翘的。在永福宫里的事情就只有烟雨知道。

见主子出来就面色不愉,烟霞就有心想问问怎么了,可看着烟雨对她使眼色,又见宁翘说了一句回去就不说话了,这话也就问不出来了。

宁翘心情不好,心里还存着不痛快,回去的路上都无话。

回了邀月堂看见四阿哥和二格格粉嫩嫩的小模样,这才有了一点笑模样,只是话还是不多,陪着四阿哥和二格格玩耍的时候也只是顺着小孩子的意思来,完全没有往日那样发自内心的高兴。

宁翘从来都是高高兴兴的,淡定冷静从容快乐知足,跟在邀月堂里伺候她的人看见的宁翘都是如此模样的。

这么几年光阴里,还从没有见过自己伺候的侧福晋是这样的。

烟雨烟霞两个回忆了一下,哪怕是最开始的时候主子在府里受尽了欺负,也都是笑盈盈的模样,反击的时候也不见这样生气的,这真是头一回了。

去永福宫的事儿,几个人都是知道的。

但唯有烟雨一个人跟着进去了,那主子与庄妃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就只有烟雨一个人知道了。

趁着宁翘和四阿哥二格格玩耍,乌喇嬷嬷同烟霞私底下就来问烟雨了。

烟雨是知道为什么,可是没有主子的允许,她哪敢说呢?

乌喇嬷嬷和烟霞问的紧了,烟雨只能苦着脸道:“嬷嬷,姐姐,你们饶过我吧。没有主子的允许,我是一个字都不能说的呀。我只能说,咱们好好的伺候主子吧。这事儿不是咱们能解决的。”

奴才们哄不好,也劝不好的。还得主子爷来。

有这句话,乌喇嬷嬷和烟霞就知道她们是无能为力的了。

宁翘自然不会将气撒在孩子的身上,和四阿哥二格格玩了好一会儿,她就调整好了心态,高高兴兴的陪着两个孩子玩耍。

只是贴身伺候的人知道,主子看起来是开心了,但是心里其实并不和平日里一样的。

从没见过宁翘这个模样,倒是底下伺候的奴才们个个都警着神儿,生怕有什么事触怒了宁翘。

宁主子平日里和气,但真要是罚起人来,也是不手软的。

外头的肃穆气氛,宁翘这里可不知道。

进宫一整日,四阿哥和二格格见不到额娘,心里想念的不得了,这会儿就缠着宁翘一起玩。

听见外头禀报说主子爷回来了,宁翘也只是微微一顿,二格格一张天真笑脸喊她拼积木:“额娘。”

宁翘抬眸,正见到多尔衮一身朝服都没换就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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