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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中年女人眉眼弯弯,“小姑娘,我们有话要和女儿说,你先回家,好吗?”
“嗯……那我先出去啦,叔叔阿姨再见,韵姐姐再见!”
少女一走,病房里只剩一家三口。
母亲低下头来,父亲的脸色也有些阴沉。
“你怎么招惹了那群大少爷大小姐?”他问,“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带来多少麻烦,我的工作都差点没保住!”
“小韵,妈妈知道你委屈。”母亲握住女孩的手,她们的手,一只布满老茧,一只苍白无力。
“但我们为了送你去那里读书,付出了好多,你忍一忍,避着他们,先把书读了,好吗?”
“……”小韵低着头,没有说话。
“打你的人也赔医药费了,我们这次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让他过去,好不好?”母亲继续说。
“小韵,人是要向前看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只要忍过这两年就好。”
“……”小韵还是没有说话。
“不用说了,明天你就出院,然后回去上学。”父亲的声音冷冷的。
“再委屈也要忍着,不许惹那些有钱人不开心!现在是我在上班养着全家,你和你妈还有你弟都要吃饭!你很希望我失业然后全家流落街头吗?!”
“……”小韵的嘴抿得紧紧的,眼睛越来越湿。
“好了好了,我看小韵也不计较了,就这样吧。”母亲笑着打圆场,“老公,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
后面的话,小韵听不清了。她的耳朵嗡嗡的,好像有苍蝇在里面飞。
时间就像流水,从指缝间溜走时,没有人能找到它的踪迹。
父亲加班,母亲教导弟弟的功课,小韵自己办好了出院手续,慢慢在街上走着。
“韵姐姐!”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见女孩向自己跑来,层层叠叠的白色裙边随风飘动,像数只翻飞的白鸽。
“韵姐姐出院了?身体好些了吗?”
希瑾跑到她身边,问。
“……我……我好很多了,谢谢……”
公园的广场有很多鸽子,少女拿着一块面包,时不时掰下来一小块,喂给鸽子们吃。
“么么么么……”
她一边喂一边呼唤,还趁鸽子不注意rua了几下,薅下来两个鸟毛。
小韵坐在她旁边,有些紧张。
她平常不喜欢出门,人多的地方总是过于拥挤,还有许多怪物,她害怕。
但是这个公园很干净,连最小的怪物都没有,就好像提前被清理过一样。
“希,希瑾……”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说……那些怪物是咒灵……你是打跑它们的人吗?”
“唔?不是啊。”希瑾抱住一只有点胖的鸽子,歪头,“打咒灵的人是咒术师,我只是能打跑一些小咒灵而已,还没有咒术师证啦。”
“希瑾那么厉害……也没有证吗?”
“因为有了证就要担起责任了。”希瑾rua着鸽子,“我好胆小的,要我去面对厉害的咒灵,我才做不到,所以就拒绝了。”
‘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不想当吗……’
小韵垂下眼睛,手指紧张地抓着衣袖。
希瑾和别人不一样,和她也不一样。
希瑾那么漂亮,那么厉害,又那么善良,而她只是个被打骂都不敢还手的胆小鬼。
小韵深知,在深陷黑暗中时,飞蛾会向往光明,哪怕只是一星小小的蜡烛,便足以吸引其飞去。
但飞蛾扑火,终会亡于火中。
希瑾不是烛火,她是比蜡烛更明亮的太阳。
小韵和她不是一类人。
“我,我要回家了。”小韵站起身,“希望下次还能见面,再,再见……”
“韵姐姐要走了吗?”希瑾放飞鸽子,蹦过来,抓住她的衣袖,“韵姐姐,可以留一个电话给我吗?”
“……”
“我认识的人好少。”希瑾说,“答应希瑾嘛,希瑾也想有朋友。”
朋友……
小韵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也可以有朋友吗?
“好。”小韵听见自己说。
“好耶!”希瑾笑起来的时候,小虎牙都会露出来。
从那天起,怯懦的蛾找到了自己的灯。
“太过分了,真是一群讨厌的家伙!”希瑾生气地跺着脚,“啊,好生气,想去把他们都打一顿!”
“不……不可以!”小韵抓住她的衣袖,“不可以打他们,他们……他们的势力很强大,不可以打……”
这一天,小韵和往常一样忍受着霸凌,这本是她习以为常的事,但希瑾突然出现了。
希瑾今天逃了课,翻墙进来找她,刚好撞见她为自己伤口消毒的样子。
希瑾这时候才知道,她经常受伤不是因为咒灵,而是因为人类。
“笨蛋韵姐姐,只要他们不知道是你打了他们不就好了?”希瑾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我很生气,不光是因为那些讨厌鬼,也因为韵姐姐笨笨的,连和希瑾一起想办法都不愿意!”
“我……”小韵的声音噎住。
这些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都是她的问题,她不想牵扯到希瑾身上……
“我们是朋友啊!”希瑾抓住她的手,“朋友是要相互帮助的!我也好不容易才遇到的韵姐姐,哪能让别人欺负!”
“……可,可是……”小韵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们人多势众,还有暗中的保镖,我该怎么打回去……”
“这个就交给我吧!”希瑾拍拍自己的胸脯,“我没有厉害的术式,但是我可擅长偷鸡摸狗……啊咳,装神弄鬼的!
“只要韵姐姐敢把他们引出来,我保证让他们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
“……真的……可以吗?”
“当然是真的!”希瑾摇晃着她的手臂,“韵姐姐要相信希瑾呀!”
“……”小韵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拳头逐渐握紧。
“我相信你。”
“我不会辜负韵姐姐的信任的!”希瑾开心地蹦跶。
末了,她还想起来什么,将手伸进自己口袋,拿出一块发夹。
“对了,这个是给韵姐姐的!”
“啊?我,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为什么不能要?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希瑾抬起手,把发夹夹到她额边。
做完这个,她后退一步,欣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说:“嗯,这样韵姐姐看起来好多啦,刘海太长会遮住眼睛的,没有时间去剪的话,就夹起来吧!”
“……好的……”小韵点点头,脸蛋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希瑾是很善良的人,小韵想。
面对那些富家子弟,她不敢打回去,但有希瑾在的话,或许,她也可以鼓起勇气。
那天,两个女孩做了一件大事,一件小韵做梦都不敢做的事。
她们翻墙离开校园,乔装一番,去几家养殖场分别买了几袋液体的鸡血和鸭血,趁着夜色撬开教学楼的大门,将整个顶楼都铺满血迹。
铺了一层还不够,她们铺了好几层,直到套着塑料袋的鞋一踩就有黏腻的感觉,直到老远就能闻到血腥味,她们才停下来。
学校的监控并不多,都被她们刻意避开。做完这件事,小韵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狂跳,但头脑却额外清醒。
她做了一件非常离经叛道的事,她想。
“场景布置好了。”希瑾说,“接下来就是引他们上钩了。”
“我可以带他们过来。”小韵说。
“那太好了!”希瑾拍手手,“我有一件纯白的旧裙子,只要洒一点鸡血在上面,配合这里的环境,觉得能把那群人的魂都吓出来!”
不能对普通人使用咒力又如何,因为家世原因不敢还手又如何?
她们只是做了个小小的恶作剧,吓唬吓唬人而已。
不,谁又能证明这里是她们布置的呢?反正又没有监控,也没有留下指纹和脚印。
小韵甚至开始期待了,那些高高在上对她拳打脚踢的人,被引到这里时,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呢?
血腥走廊的效果拔群,小韵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景象。
高高在上的霸凌者们被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乱爬,哭着向飘在空中的白裙求情。
希瑾很好心地将两边的教室窗帘全部拉上,昏暗的走廊仿佛成为索命的恶魔的嘴,要将女孩受的所有委屈都讨回来。
这场属于她们的反击以顶楼被封锁告终。
为什么是封锁呢?因为她们在撒血的时候加了胶水和增稠剂,怎么清理也清理不掉。
就算将地砖撬开重新铺,渗在墙面里的血也是洗不掉的。
校领导对有人装神弄鬼吓唬富家子弟这件事感到非常愤怒,但他们找不出元凶。
不得不说,小韵演技爆发时很厉害,她按照希瑾教她的,假装顶楼有好东西,从不主动开口,但举手抬足间就是暗示那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