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青云鱼(二)43(2 / 2)
现下大椿堂只剩下三人。
浮云卿调整一番心态,呼了口气,从竹篮里拿起一条鱼,捧到敬亭颐面前。
旋即扬起一个烜耀的笑容,“看,这是我捉的鱼,绝对新鲜。”
她哭得像没草吃的白兔,眼眸与鼻头泛着浅淡的红,脸颊也浮着红意,不知是哭的还是羞的。
眼前这条鱼又瘦又瘪,泛着刺鼻的鱼腥味。老道的农夫会知道,大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市场里最次的鱼。品相不好,肉质量不佳,吃着塞牙。
敬亭颐勾起唇角,低声夸赞道:“确实新鲜,一看就知道是肉质肥美的好鱼。”
偏偏浮云卿最受用他的好话,低迷的心蓦地雀跃起来,任由敬亭颐梳整她松散的头发,整理她凌乱的衣襟。
后来将浮云卿送至内院,自己则拐进卓旸那进院。
甫一进去,正碰上卓旸耍着剑花。
卓旸心里憋着一股气,剑花耍得飞快,旋成一股细小的气流直冲翠竹。摇曳的翠竹不敌强劲的风,破下一片片竹叶,叶未落地,便被长剑挑起,洒落四方。
敬亭颐欹着廊柱观摩半刻,转身提起武器架上摆着的一道木剑,长剑出鞘,朝卓旸说道:“来,我陪你练。”
说是练,不如说成是互斗互殴,两人都下着死手,紧紧咬着对方,好似非得把对方打伤才肯停手。
一番斡旋,最终敬亭颐持着的那把木剑,停在了卓旸的脖颈。
“你在气什么?”敬亭颐蔑声问。
卓旸挑开木剑剑柄,“这话不应该由我问你么?你在气什么?刚来就要对练,练的时候却下死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得罪你的仇人呢。”
又嗤笑一声,“噢,我就是得罪你了。”
敬亭颐将那柄木剑甩进武器架里,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进屋。
卓旸无奈地叹声气,跟着他进屋。
敬亭颐给他俩各自淪了一盏茶,暴躁地撇着茶沫子。力道控制得精准,那茶沫子都弹到了卓旸的衣袍里。
卓旸白他一眼,“行了,幼稚不幼稚?噢,怎么的,公主摔倒你心疼了?她衣裳脏了,你咽不下这口气,得让我的衣裳也脏脏?”
“我有提是为公主出气而来么?”敬亭颐咽了一口热茶,说道,“先前你提过许多次,要带公主出去,看看风景,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我不同意,说外面危险。皇家人不敢轻易出行,要出去走,起码也得让环卫官跟着。今日你说要出去,我原是不愿放人。看在公主兴致高的份上,破例让你带她出去。结果呢,你倒好,把她带成这般狼狈样子。”
卓旸心里那阵忿忿不平的气再也憋不住,搬来杌子坐到敬亭颐对面,翘起二郎腿,闷了口解渴的热茶,回道:“你什么意思?是我有意让公主摔倒的么?是我有意让她去看山上的坟头和尸骨么?我要是提前知道青云山有泥路,有坟墓,当然不会把她带到山里!”
敬亭颐眉头一皱,“公主她看见了坟头和尸骨?”
卓旸说是,“青云山风景与十六年前无异,唯独多了一座没墓碑的坟,坟前还有具被木杆撑起的尸骨。噢,公主还踩到了几根手骨。这场面把她吓得不轻,走路浑浑噩噩,一个没注意,就从坡上滑了下去。幸而那坡低,没摔伤筋骨。”
又推心置腹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让公主好,想让她一直平安顺遂。但人活一辈子,总不能老是待在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罢!外面是危险,但难道能因着危险,就劝她不要出去么?我也想让她好好的,可不能借着为她好的缘由,就限制她的出行啊。你这番作为不是为她好,是溺爱!”
敬亭颐觉着他夸大其词,斥了声荒谬,“我何时限制公主的出行了?我又何时溺爱她了?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你说我溺爱,哼,我告诉你,我能做到驸马的位置,就是凭借你口中的‘溺爱’。”
“你提驸马作甚?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草木皆兵了。我在你面前,在外人面前,提过半句心悦公主的事么?眼下任何一个男的从公主面前走过,你是不是就得顾影自怜,想着人家对公主有意,要同你争抢?我实话说,我还真就对公主无意!”
卓旸拍桌而起,指着敬亭颐的脸骂道:“我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眼里心里只有儿女情长一事!”
不知哪个字眼戳到了敬亭颐的痛处,他也拍案而起,甚至把茶盏摔得稀碎。
“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敬亭颐冷声道,“记住你说要公主好,记住你说对公主无意。”
卓旸朗声说好,“那你也给我记住,说一万遍,讲一万句,你这也是溺爱。天底下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带孩子的。你比公主年长八岁,你比她更清楚,什么路才是她该走的。”
他劝诫道:“不要小看皇家的身份。切记物极必反。你这么溺爱她,到最后,伤的是你自己的身心。”
“我与公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指点。”
话落,便跨步踱将出去。走出院前,又补充一句,“茶盏的钱,算在你头上。”
卓旸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感心累。
*
是夜。
敬亭颐洗漱后,在是去侧屋睡,还是去正屋睡之间犹豫。
新婚第二夜,他就在犹豫。一面渴求与浮云卿同寝,一面担忧他得嬭她。每夜她睡着后,总有一段时间翻滚哼唧,非得噙住他才能消停。
每晚都要噙至少半个时辰。他那处渐渐起了奇异的感觉。
酥酥麻麻,平时穿衣或练剑,不小心擦到,总是痒梭梭的。
有时甚至荒谬地想,照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日,真的挤出了嬭.水。他真变成了“男妈妈”,捧着两颗嫣红的樱桃,安抚她焦躁的心。
但又想过,变得如此怪异,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只有他一人能嬭她,她会对自己产生依恋。依恋着依恋着,说不定就爱上了他。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侧犯福身道:“驸马,公主唤你进去。”
于是只能踅进正屋。
囍字已被揭下,龙凤烛也会搬到了库房,也许再也不会被拿出来,只会在库房里静静落着灰。
屋里没有大婚时的红意,却仍激诱着敬亭颐的心。
刚坐到床边,一颗脑袋便从被衾里扒了出来。
浮云卿露出一口白牙,憋在被衾里,脸蛋捂得像林檎,“快来,我给你暖好窝了。”
噢,俩人如今盖着一床被衾,睡着一个被窝。
夜里翻身,有时她会把腿横在他腰腹上,有时会搂着他的腰,扎进他的胸膛。
这看似是件很亲密的事。
可又时常叫敬亭颐觉着,身陷深渊。
只有暧昧的拥抱,没有真诚的亲吻。两具身子离得这样近,可心是却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亲吻后,是握雨携云,是身心纠缠。可他们没有亲吻,现在没有,也许将来也不会有。
这又是件很磨人心性的事。
敬亭颐眸色深沉,吹灭床头桌几上摆着的榉烛,霎时屋里陷入一片沉闷的黑暗。
浮云卿开口说起下晌捉鱼的事。
她揿着被衾,声音甜得发腻,“青云山的风景确实很好。放眼望去,都是苍翠高大的乌桕与青松,很是养眼。山下的溪流浄泚,溪水凉凉的,真想在那里洗个澡。凉快得不像身处在夏日,像是秋高气爽出游。噢,溪流里有好多条鱼,大的小的,肥的瘦的,各种纹理的,我都见过。”
说说凉爽的风,说说笔直的道,最后将摔倒的事一笔带过,偏偏不说坟头与尸骨的事。
浮云卿心想,这么瘆人的事就别跟他说了罢!到现在,她还有些后怕。大晚上的说这些事,敬亭颐或许也会害怕。他一怕,一咳嗽,又生病了,可不值当。
临了落一句,“敬先生,我要睡囖。祝你好梦。”
依旧睡得快,依旧不自主地窝在敬亭颐怀里,扯开他规整的里衣,找着梦里甜美的樱桃,一口咬下去。
也许有些人,从出生到死亡,一直过得悲哀,过得凄惨。
不被信任,不受欢迎,偏偏甘之如饴,会拼命从苦里挖出甜,细细品味。
敬亭颐想,也许自己就是这种人。
从心到身,又卑又贱。将尊严碾碎,赶鸭子上架地求她亵.玩。
熟悉的刺痛酸麻感传来,敬亭颐捏住浮云卿的鼻子,让她松开那处。
“今晚就到这里,吃多可不好。”
吃多了,翌日起来,又要向他抱怨嘴酸嘴皮干。
给她掖被角时,她暖热的指腹正巧擦过他的唇。
敬亭颐拽住那根手指,细细密密地亲了亲。
既然他的爱阴暗卑贱,索性趁着身处阴暗地,向她索求些报酬。
用他的痛,换一个单方面的亲吻。
敬亭颐撩起她额前的一缕发丝,掖在她耳边。
没由头地叹了句。
小浮云,快快开窍。
(本章完)
作者说:妈系带娃:干净可爱小姑娘。
爹系带娃:潦潦草草活着就行。
*
哈哈哈营养液破400啦,等我周末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