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骄狂_分节阅读_第15节(1 / 2)

  说着,他踹了郑得利一脚。郑得利几乎被他踹得四仰八叉,然而心中却一喜,他等的便是陶少爷这句话。

  “好,好,我这便去。”他低着头,极尽窝囊之态,却作一副欲要脚底抹油的模样。他知道如此一来陶少爷绝不会对他放心,会跟着他一齐过去取银子。只要跟着他去了方家小院,他便能伺机寻仇。

  然而郑得利打的算盘却落空了。

  只见陶少爷拍了拍那粗壮伴当的肩,朝自己努了努嘴,道:“跟着这小子回他家院里去取银子,我就在这等着,快去快回。”

  这话教郑得利立时如坠冰窟,他磕巴着问:“你,你要你伴当随着我去?”

  “是啊,怎么了?”

  “他们会贪钱!”郑得利横下心来,他今日一定得把陶少爷拐到方家小院门前,于是指着那粗壮伴当道,“瞧他方才拾了我荷包后的贪财样儿,银子还未到你手里,便会被他贪去大半!”

  伴当大怒,扬拳欲要打郑得利。陶少爷却冷笑:“别以为我看不穿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从这条道过去,通的是清源巷,你傍着的那位方姓的仙山吏就住在那里,你想引我过去,究竟有何企图?”

  这陶少爷虽生得一副歪瓜劣枣的模样,心思却很精明。郑得利听了这话,明白自己的心思被拆穿,浑身被冷水浇透了似的,不住打抖。

  日光仿佛忽而毒辣起来,晒得郑得利昏头转向,一街的红灯笼似打起了摆子。他猛一咬牙,今日若不能寻仇,往后他便真只是个孬种!他豁出去了,猛地跳起来,往陶少爷脸上狠狠来了一拳!

  郑得利并非习武之人,然而这一拳饱蕴怒意,登时将陶少爷打得口鼻喷血,后跌几步。乘着伴当们发愣,郑得利撒腿就跑。

  陶少爷摸了摸脸蛋,却摸到了一只歪掉的鼻子与满手的血,他惊恐地大叫: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他又指着郑得利喝道,“快去追那腌臜货!本少爷本有一副如花似玉的美貌,竟被他一拳打没了!”

  伴当们当即如潮水般涌出,包抄向郑得利。陶少爷亦捂着鼻子,怒气冲冲而来。这正是郑得利想要的结果。

  郑得利拔腿飞奔,一路跑向方家小院。只要他能将陶少爷引进院门,他便能替女使小凤报仇。

  然而未奔到巷口,他忽觉眼前一黑,阴影水一般地洒在身上,手腕被用力攫捏住。郑得利像一只小鸡崽儿般被那粗壮伴当提起。

  伴当们围过来,组成一堵人墙。郑得利方才绝望地发现,他已被陶家的仆侍追上,并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墙排开一条道,陶少爷捂着流血的鼻,盛气凌人地走过来。他对郑得利狞笑,脸上像要裂缝子:

  “好哇,几日不见,你倒会咬人了!我早已探听明白了。那姓方的仙山吏已动身去见玉印卫,一时半会回不来,谁能作你这包的靠山?我便是在这里打死你,也没人能帮你!”

  陶少爷说着,猖狂大笑,抡拳用力砸上郑得利的脸庞。郑得利被打得一口血腥味,眼冒金星。

  他感到自己的前襟被用力扯住,伴当和陶少爷拽着他往巷口走。郑得利惊恐万分——他在离方家小院越来越远!

  他非但没能将陶少爷引进小院,还被其识破了心思。若是这回他被陶少爷带到一个荒无人息之处,往死里虐打,他往后哪儿还能翻身?他一辈子都休想给小凤报仇了!

  想到这里,惊恐之情忽如海潮般涌上郑得利心头。可他挣扎得愈厉害,伴当们落在他头脸上的拳头便愈发狠,眨眼间,他被打得面颊青肿,像一只发面馒头。

  伴当们将他往远处拖去,绝望像一剪乌云,将郑得利兜头笼住。

  陶少爷一面拖着他, 一面扭过头狂妄地笑:“死心罢,蓬莱这地儿便似我家后院,我乃簪缨贵胄,在这里横行,没人敢阻我的道!”拖了一会,陶少爷又回首狞笑,目光里带着阴冷,竟教郑得利瑟瑟发抖起来,“说起来,你为何要请人来教训我?本少爷是哪件事办得教你不顺心?”

  见郑得利不答话,陶少爷大怒,一把揪过他衣衫,甩到自己跟前,用靴头狠蹬他头脸:“你这缝嘴巴,断舌头,教你吐字时倒会装闷蒲芦!”过了片刻,陶少爷忽而阴恻恻笑道,“本少爷明白了,你是为了你家那贱婢而来的,是么? ”

  郑得利浑身一颤,陶少爷的声音似蛩虫在耳边嗡嗡作响,教他一阵恶寒。

  “你府上那贱婢就是个没眼色的东西!她傍着你们郑家这段枯木,哪似飞上咱们家这高枝好?本少爷要她跟了我,她却抵死不从,真是瞎了眼了!”陶少爷恶狠狠地道,“是了,是了,反正是位没眼力见的贱奴,当日便该剜了她那招子!”

  郑得利浑身颤抖,他想起小凤那抽噎而愁苦的面庞。他同她朝夕相处了十数年,只见过她温柔和顺的模样。哪怕是为自己捱鞭时,她也不曾在自己面前落过一滴泪豆子,此时的他怎能甘为顺奴?怒火烧烫了他的胸膛,他大吼一声,像一头红了眼的狮子,猛扑上去,挥拳打向陶少爷。

  伴当们围过来,拳脚似狂风骤雨一般落在他身上。剧痛自四肢百骸传来,郑得利几乎昏厥过去。那陶少爷更是恼羞成怒,从地上拾起一块尖利石子,便往郑得利头上狠狠扎去!

  莫非自己往后只能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永世不得在陶少爷脚下翻身?

  绝望之中,郑得利闭上双眼。然而忽有一道尖啸破空而过,像凄厉的鸢唳。

  黑影自远方急蹿而来,狠狠撞在陶少爷的背上!陶少爷当即惨叫一声,软倒下去。

  郑得利面皮失色,定睛一看,那击中陶少爷的却是一枚羽箭,箭头磨得圆钝,却也入了肉。他打了个激灵,慌忙抬头往箭来之处望去。远远的,他望见在一片连绵的灰瓦檐间,方家小院里栽的梧桐树冒了个尖儿,树顶上髣髴有个芝麻大小的人影。

  郑得利当即大骇,再一看陶少爷中箭之处,不偏不倚,正是肾俞穴。此处离那小院有百余丈,连蓬莱骑队中膂力最劲的弓手也只能发出堪及半程的羽箭,可那凶犯却不同,即便百丈开外,依然双眼如隼,射一小小要穴如信手拈来!

  此时只听得一串含含糊糊的呻吟,郑得利低头望去,却见陶少爷口吐白沫,已昏厥不醒。而一股恶臭自其身下传来,原来是中了那要穴之后,陶少爷下身屎尿横流。那被押在方家小院中的凶犯这回下了狠手,陶少爷往后定会半身不遂,往后连自己的腿脚都使唤不得。

  与此同时,方家小院中。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喂,楚长工,你去哪了?”

  楚狂正攀在梧桐树顶,手里擒着一把竹弓。这弓是他自方惊愚厢房里翻出来的,用细布珍重地包着,用的材料却是简劣的竹木牛筋。那一箭若非出自楚狂之手,绝无可能飞得那般远。

  他攀着树皮滑落下来,将竹弓藏在身后,猴着身子。红衣少女正叉腰站在院中,见了他后叫道,“长工,你为何上树去?是想逃么?”

  楚狂早有准备,从枝上取下一只椶榈叶编的蝈蝈笼,嘿嘿笑道,“我在寻能编笼子的草叶呢,要够到邻舍逾墙的栟榈只能上树。”

  小椒也是个没心计的女孩儿,见了蝈蝈笼,眼前一亮,捧了草笼,大呼小叫,爱不释手。过了一会,她道,“不成,你不许这般调皮,扎嘴葫芦说啦,你在家时只得在房里闷着,跟我回屋里去。”

  她牵起挂在楚狂颈上的铁链,向厢房里拉去。

  楚狂油滑地道,“全听主子的。”

  他乖顺地被小椒牵着走,在经过水井却手腕一扭,将那竹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入了井口。

  小椒似有所察,回首一望,然而却未发现端倪。楚狂低眉顺眼地向她莞尔一笑,装着颟顸的模样,活像一条京巴狗。

第14章 毗婆尸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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