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何处又逢君223(2 / 2)

  他抖索着掀起寝衣,盖在身上。可仅是一块薄布落在肌肤上,便教他仿佛被沸汤烫掉一层皮。易情痛得龇牙咧嘴,玉兔小心翼翼地瞧他,道,“可你身上的肉都好好的呀,没有伤,为何还会痛?”

  它不知昨夜易情乘着三足乌飞遍荥州,放血毁九狱阵。秋兰的宝术虽将创口愈合,可痛楚却如胶漆黏连于身,挥之不去。在那之后,他让秋兰在邸店里栖身,自个儿艰难爬回了低狭摊棚中。

  他没能铸成神迹。

  大抵是先前在地宫中时常被七齿象王千刀万剐,又被清河撕扯血肉,身被千刀斩于他而言已非十足的难事。所谓神迹,便是不能为而为之举,他要铸神迹,便得做成比零割自己更为痛苦、连他都会为此而绝望之事。

  左不正以前虽杀过鬼王,却未能铸成神迹,也是这个原因。杀一鬼王于她而言并非难事,因而象王欲借九狱阵召千百鬼王,置左不正于死地而后生,如此一来,方能算得神迹。

  易情气若游丝地答玉兔道:“笨兔儿,我受的是内伤。”

  玉兔似懂非懂地应声。易情阖了眼,疲乏感瞬时如潮涨来。脑袋一歪,他似是睡了过去,又仿佛是昏死在了这倦乏里。

  夕晖似盈盈秋水,漾满天地间。葛灯笼点起来了,像一串结在檐下的山里红。着柳绿桃红布裙的酒家女在街对头吟吟窃笑,忽而一阵清风掠起,裙摆如雁翅摆荡,她们惊叫着,或伸手稳头上的布发箍,或急忙按好袍袖裙摆。

  祝阴像一枚飘零落花,踏风而下。他眉宇间酝酿着焦色,四处张望。

  前些日子,他接了云峰宫的令,前往长山杀荍怪,离了荥州一段时日。可不曾想今日归返,他忽觉风里血气颇浓。那血味不同妖魔之腥臭,于他而言着实谙熟,仿若芳花清氛。

  “是……神君大人的……血。”祝阴喃喃道,“到处皆是。神君大人……莫非在此地么?”

  他焦急地放出流风探寻,可却一无所获。寻了一日,心头重燃之火如遭冷水泼溅,已然熄灭。祝阴咬着唇,快步穿过稠密人群,到了画摊前。他掀开摊棚帘子,矮身钻入,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去寻神君。一日找不到,他便找一百日,一千日,他从不信这世上还有精诚所至,金石不开的道理。

  可方钻进摊棚里,祝阴便忽而一怔。清风摸清了棚内光景,他发觉师兄正昏死在榻上。

  “师兄?”

  祝阴试探着叫了一声,快步走至榻前。易情面无人色,低低咳喘,汗水浸透了衣衫,似方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伸手去碰易情,只觉那肌肤下似包裹着烙铁,滚烫非常。易情因他的触碰而畏缩一颤,在噩梦中叫道:“别碰,痛……”

  这小妖怪口里叫着痛,倒也牵得自己心口痛了。祝阴摸了摸被牵了红线的胸口,烦郁地吐气,又道:

  “师兄,你怎地了?”

  易情被他搡了几下,不情愿地睁眼。祝阴握了握他的手,他登时一副龇牙咧嘴的狞恶模样。祝阴问:“你身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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