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何处又逢君225(1 / 2)

  “如此说来,”七齿象王往描金红玻璃碗中点了天目茶,恍然大悟道,“还是拿你这寻常人来铸神迹,胜算更大啊。”

  左不正被押回了后院房中。

  她未被拴上沉枷铁索,却寸步难行。私卫队兵在房外逡巡,像食腐的鸦鸟,时时监看着她。左不正心焦意乱,心里像有焰苗在燎。她时时挂念着自己的姊妹,不知左三儿如今在浮翳山海可好?

  私卫队兵有时会在直棂窗前驻足,说些闲谈话儿。左不正偶听得他们谈起那人祭之事,说那是发源于商时的古仪,中原陕州的君王会拿孩童活祭,刳腹剔肠,刿去血肉。这仅是前两刑的内容,后面二十刑又是何等恐怖,她不敢再想。

  左不正发狠地攥拳,绝望地摩挲着掌上的刀茧。她终究是个姑父鄙弃的凡人,苦练刀法十年,却始终不得及神官之踵。

  她在房中的这段时日里,微言道人曾挺着便便大腹来寻她。这老头儿油嘴滑舌,竟和七齿象王攀起了三亲六眷,称兄道弟。即便她被弃作人祭的牲牢,这厮却也活得滋润,日日有人马后鞍前,甘做他伴当。

  微言道人来她房中,也不做旁的事,只拈着只珐琅鼻烟壶,细细地吸烟末,悠然自得道,“娘子,你被捉起来了么?”

  左不正冷眼看他,问:“我听闻你贫嘴滑舌,如今已成姑父身边红人,你是来嘲弄我的么?”

  微言道人摇头,嘿嘿笑道,“不,我是来瞧你生得如何闭月羞花的。”他在窗前打转,望着左不正,口里啧啧有声。左不正被他看烦了,抄起桌上虎镇便往窗外一掷,微言道人惊叫着像硕鼠一般蹿开,叫道,“那神棍小子要救的姑娘,原来生着副燥辣性子!”

  “甚么意思?”左不正本来还抄起了桌上方壶,欲砸这心怀叵测的老头儿,此时却怔怔止住了手,狐疑道,“你说的是甚么神棍?”

  微言道人抱头鼠窜,“就是诓老夫入府来的一个小子!老夫瞧他神神秘秘的,像个骗棍。特地拐老夫入左府来,也不知是有何居心。后来仔细一想,老夫方才想通了其中缘由,兴许是那小子暗里恋慕你,不敢亲自出马,便拿老夫做个幌子!”

  他忽而止了步,挺直了腰,装模作样地捋须道:

  “唉,瞧你这女娃娃。被一伙儿臭男人围在闺房里,寸步难行,这怎地像话?这样罢,就当是让那小子欠老夫一条人情,老夫去你姑父面前说说情!”说罢,便拍了屁股走人了。只是那其后数日,左不正皆未听闻这老头儿消息。微言道人如泥牛入海了一般,杳无音讯。

  绝望渐如薄雾,笼上左不正心头。这些时日里,她翻起了屋中木架上的典籍。泛黄的图本里拓着祭坑壁画,斑斑驳驳,像人牲临死时绝望的抓痕。左不正在书中看到了二十二道施刑的法子。割取头颅、张裂人皮,铜柱烤烙、烈火狂燎,她看得目眩欲呕,趴在榻沿张口。酸水未从口中淌出,泪水却先落下。

  她和三姊之中,注定有一人需受这惨绝人寰的二十二道刑。

  左不正如混世魔王,在后院房中大嚷大闹。自那夜之后,她突而似失了神智,摔砸起屋里物件。房中似被狂岚卷袭过一般,裱糊画像被虎爪挠过,只留稀巴烂的绢絮;台几金银片斑驳剥落,像洒了一地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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