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兰蕙虽可怀267(2 / 2)

  “为何?”

  “祝某在观里十年,不曾吃过有馅儿的饼。”

  玄衣少女拿怜悯的神色望着他,忽而又道。“你今儿看起来挺高兴。是吃到了饼儿,还是要远游了,心里舒坦了么?”

  祝阴的脸上不自觉绽开一抹笑意,“不是这原因,只是祝某崇奉的神君回来了,祝某日日都快活至极。”

  左不正在观里待了一阵时日,听微言道人和迷阵子说过些闲话,知道这红衣弟子是位狂信徒。只是他信的并非三清尊神,也非水晶宫八仙,他像敬慕爱侣般狂热地追捧着一位神。于是左不正笑问:

  “喂,你信奉的神君是何人?”

  红衣少年解下肩上的褡裢,从其中捧出一只绡帕包裹着的帕团。他像剥开层叠的洋蒜一般打开帕子,从里头珍重地取出一只瓷人来,笑盈盈地展给左不正看。

  那瓷人静静地躺在祝阴手心。神明头簪蘼芜,荷衣蕙带,窈窕清丽。

  祝阴扬起脸,愉快像山泉水一般在他脸上淌过。

  “你瞧,这便是祝某信奉的神君……”

  他捧着瓷人,郑重地对左不正道。

  “——少司命大人!”

  ——

  昨夜,一阵激烈的焦渴忽而惊醒了易情。

  他爬起身来,茫然地望着四周。石床上凝了一片白霜似的月光,祝阴阖着眼,像猫儿一般缩在他身旁。长而密的睫羽轻颤,像托满了莹莹的星光。

  易情摸了摸喉咙,想起祝阴在睡前吃了许多他的血。兴许是因为这个缘由,如今他的渴意愈来愈重,喉中似变得粗糙灼热,像藏着一片沙漠。耳边传来淙淙水声,易情想起那条在竹林里曼妙穿梭的河流。他穿上絧履,踩着月光,走出了石洞。

  夜里的天坛山静廖而旷广,银色的月晖在沙地上铺开,像一片荒漠。易情踩着浸湿的木桩来到河边,并着指捞水喝。他一口气喝了五六口,才觉得那水在慢慢滑入肚腹,等待着变为身体里的血。

  这时他听到了荡涤的水声,有人在河里搅碎了月光,搅破了静谧。易情抬起眼来,却见月晖下现出一片洁白的脊背,像卵石一般光滑。几绺乌发像溪流一般在那脊背上流淌。他怔怔地叫了一声:“啊。”于是那脊背忽而消失了,没入了水里,一张尖俏的瓜子脸露了出来,继而是两只明亮如垂星、却装满了惊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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