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生岂草木307(1 / 2)
祝阴试着去问神君,可神君的神色总会倏然凝重,哀伤淌过他的两眼。他道: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一切的。”
秦淮河上的月亮一圆一缺,日子便过了一月。神君下紫金山去卖画的时候到了,祝阴便留在了天坛山。卖画的生意不温不火,日子咸咸淡淡,只是偶会听得些街坊碎语,说哪个地儿又有衙内横行,欺侮节妇。神君只当这些话作耳旁风,吹过了便罢了。
可一日黄昏,神君收了画摊,欲入棚内歇息时,一个影子却一瘸一拐而来,站在摊前,泪如雨下。
神君抬眼一看,却见是秋兰。阔别许久,只见她乌发如乱巢,面上破一口子,伤痕如蜈蚣般爬过蛾眉。秋兰哭着对他道:
“你这儿有地方么?借我落个脚罢……”
神君掀开草席,迎她入棚。秋兰进了棚,便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宛若石头。
“怎么了?”
蚊蝇绕着她盘旋,落面上,她沉默了很久,说:
“我被人糟蹋了。”
黯淡的天光里,神君望见秋兰的裙裳漫开一片血污,像糜烂的花瓣。
神君心头一震,道:“是谁动的你?”
秋兰抽抽搭搭地哭泣:“是个金头银面的斋郎!我不知寻甚么人才能帮我的忙,河房里的鸨母、姊妹皆是通气的,不出这金陵,她们总会把我寻到……我想在你这儿藏几日,寻机会造份假文牒溜出去……”
神君点头:“你想在这留多久,便留多久。”
他煮紫了蕨菜,拌了两碗粥水,端进棚来,却见秋兰又在发冷似的颤抖。她的指甲在地上刮出长长的土痕,蔻丹里流着血。她咬牙,“不,我不走了,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神君将碗放在她身侧,拉过一张马扎坐下。秋兰抱着臂,神色恍惚。神君道:“先喝些粥罢。”秋兰迟钝地点头。可当她颤着手去碰粥碗时,神君却惊觉她右手的无名指已不翼而飞。裂口处血肉模糊。
“你的手指是怎么了?”神君骇然道。
秋兰的脸上浮出一丝哀戚的笑。“被那斋郎斩断的。”
“真是个畜生!”
“是啊,就是畜生。那斋郎来了咱们河房几日,办事时爱掐我姊妹的脖子,有几人被他扼死了。但他给的子儿多,事都被鸨儿平了下来,咱们去求掌漏泽园的住持,才将尸首葬好。”泪水如串珠而下,秋兰说,“我是乐伎,平日只挣搦筝的钱。那斋郎拿刀断了我的指,说我既然卖不得艺,便只能卖身与他……”
沉默。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的沉默。只是这沉默里隐藏着翻涌的怒火,像酝酿着雷电的乌云。
秋兰忽而抹了抹眼,对神君道,“你是不是做祛邪画儿生意的?我听画舫中的姊妹说,若予你二十文,你可实现人的愿望,是么?”
“你想要我实现你的甚么愿望?”神君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