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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玩……”对方的情绪变化太快,宣爻已经完全弄不明白了,反驳也相当无力。

“这和那……还不好笑?”穆纯视线和手指顺序经过对方摆成祈祷姿势放在腹部的手和并直的腿,笑得更夸张了。

完全搞不懂他笑点的宣爻,只能一头雾水地盯着天花板。

穆纯笑够了才重新躺下并转向对方,道:“你不是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别摆出那种奇怪的姿势。放轻松点。转过来。面向我。都说不会对你怎样了。你别那么紧张。”

宣爻像缺乏润滑的机器人,一点点扭动自己的关节,缓慢地依言照做。直到他看到对方的脸,立刻区别于看着天花板时的僵硬,双眼睑微微发着颤,恢复成了忐忑地模样。尤其是漂移不定的视线,反复来回地盯着对方的嘴唇。

“要看就大方点,凑近点看。”

穆纯说到途中就重新闭上了眼,抛出的后半句话却让宣爻原地弹起。

“要吻就自己过来。主动点。别只知道想。满脑子想法,我猜到了又有什么用?又不能替你去做。”他说,“任何想法不去付诸行动的话,终究都是一种想法,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我没……”

不等宣爻否认完,穆纯就重新睁开眼,探身凑到了对方面前,却骤然停在了极近的位置。

他伸手去碰对方的刘海、耳郭、脸颊、下颚以及颈侧,却就是不碰触对方的嘴唇。

对上那双灰绿色的刹那,宣爻不用下移视线就意识到对方在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对方似乎并不高兴,而是正在生气。

“我的吻都不稀罕了是吗?”

穆纯地话佐证了宣爻的揣度。

“看不出来你还挺挑剔?”

“没……”

宣爻的辩白没来得及成形就被对方扣住下颚,抓过去在嘴唇上报复性地轻咬了一口。

犹如一种美味的惩罚,让被咬的人来不及仔细品尝究竟是疼还是悸动,就重新拉开彼此距离,划定界限。

“给你的特权㑲楓你就是不愿意用吗?”穆纯不悦地问,“那我就收回咯?”

“什么?”宣爻恍惚地看着对方,很快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眼神当即飘向旁侧。

穆纯探身跟上,与其对视。

“普通的对话交流你明明已经很流畅了,”穆纯不解,“为什么一旦涉及到你的个人意愿就完全不会说话而只知道躲了?”

“我……”

“要狡辩先想想刚才我说过的话。别摇头。我想听你说。一直读肢体语言很累人的,知道吗?”

“没……”

“没什么?”

“没挑剔。”

“是吗?”穆纯道,“不好意思,我既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

要用行动表示——宣爻明白对方意思,就像那些“诚意”。

只是酝酿出勇气对他来说却是最为困难的步骤。

好在他知道自己能从哪里获得。

他缓慢地抬起眼,去直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

那种温柔的颜色很容易就让他安下心来,忐忑迅速就被驱散殆尽,得以能鼓足勇气,一点点凑近对方,低声轻语出微颤的声音,尽可能礼貌而清晰地讨要了一个吻。

这与宣爻往常只敢停留在脑海中的臆想不同,是他首度主动能宣之于口,将其化作现实。

对方体验到他在唇齿间的笨拙与不得章法后,随即接过了主导权,给予了他所期待的回馈。

语言至此变得散碎,却不影响彼此解读对方,从变换的呼吸到柔软的嘴唇以及偶尔磕碰的牙齿都成为了代替语言去关联彼此意识的关键。

如同水滴落入镜面般的深潭,荡漾出的涟漪层层不断。

“我只是想看着你……你的吻,我非常稀罕。我……”

等到宣爻终于有暇余说话,口舌也出乎意料地恢复了的合作,让他的话语变得流畅。

对方却没有那么容易就放过他。

“把话说完。”穆纯道。

“我还要……”

“要什么?”

“再要一个吻。”

“没了?”

“我想吻你颈边的疤。”

“不行。”

“为什么?”

“除非交换。”

“交换?”

“你吻我的疤,我也要吻你的。”

“可我没有疤……?”

“等我吻完自然就有了。”

“……?”……

宣爻最终捂着脖子,红着脸缩到远离床的沙发上。

他从对方唇齿间得到显然不是疤,而是让他更为羞窘的东西。

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再像匕首,穆纯的睡意随即重来,很快闭上眼睛。

宣爻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对方,着实对这种“秒睡”完全无法理解,可他却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盯着对方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渴求。

就像他看着那颗荒废的待开发宜居星,希望它一夜之间被绿色覆盖,有无数人居住在他左右邻舍;像他身处无论何时都只有自己在走动的空旷房屋中,每个清晨和夜晚都仿若被赋有实体的孤独不断侵蚀;像他注视着地下室里的父母兄姐,希望他们能在自己对他们的回忆彻底消失前突然醒来,也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交换他们醒来,但他同时知晓那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现实。

只是,同样是渴求,却也有着质区别。

原本的那些渴求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化,随着可能性的降低,从不知所措变成不再确定,并最终彻底熄灭。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将其压抑在心底,不将其宣之于口,就永远不必面对糟糕的结果。

可是,眼下这种新的渴求完全不同。

从初见对方的伊始,从未经打磨的天然紫水晶在正午的阳光下如同画龙点睛般闪烁着,从它不时跟随佩戴者的动作反复在佩戴者颈侧轻掠出诱人轨迹,一切就已经悄然形成了只有他知晓的细小鱼钩,牢牢地钓住了他的心脏。

他原本努力想将其压抑在心底,永远不将其宣之于口,用同样的方法将其逐渐熄灭,可对方接连不断地诱惑与拆穿,根本不允许他隐藏自己的想法,逼得他只能将自己的渴求宣之于口,再不知不觉学会了付诸于行动……至此,他心底的渴求膨胀得愈加庞大,使得他再也无法将其压制回心底,不自觉甘之如饴地对其言听计从。

宣爻盯着对方眼睫上那条极淡的粉青色细线,不自觉碾动自己的指腹,回想手指穿过对方头发的触感以及那些无法预料,无法分类,更无法拒绝的吻,下意识地舔舐了自己嘴唇上的伤口,喉结不自觉向上滚动后复位,悄然瞥了一眼睡着的对方,起身找到镜子,盯着自己颈侧区别于其他皮肤颜色的痕迹,用手指仔细描绘了它的轮廓。

第35章 赤子血.1.1

浮躁与孤寡促生了欲望横流的及时行乐,挣扎着试图填满人空洞的灵魂。徒劳而已。

Case.2:赤子血-1-穆纯醒来时正好过去两个小时,简直就像闹钟一样精准。

宣爻反复确认了时间,表情就跟看到对方秒睡一样,完全无法理解。

穆纯坐起后就以撑住双膝的姿势凝固在了原地,雕像似的半晌没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一动就浑身难受。并非身体受创后出现的疼痛,而是均匀散布全身的不适感的集合体。如同空气稳定充斥在四周,疼痛只是其中最为微不足道的部分。除非躲进真空,否则避无可避。

自从穆纯无需依赖“舱”就能在各个文明域跨域以来,他就变得极为排斥使用“舱”。优点是想去哪就去哪,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根本不用特意去往舱的所在地,也能用静默模式避开监管。很符合他随心所欲的行事风格。

缺点有二,其一:跨域移动后稳定粒子耗时较长;其二:长时间停留后会产生大量精神冗余,让粒子结构稳定性变差。清醒状态下,他能自行剔除冗余。非清醒状态下,冗余就会外溢,必须随时将冗余转移给其他人,才能阻止基础粒子增值所诱发的神经元耦合性错误,杜绝包括痛觉在内的虚假感觉信号所带来的不适。

以前他还不能稳定的转移给别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解决的流程自然非常的熟悉——只需要缓慢地对自己进行调整,直到把冗余转化为“实体”——“耳坠”即可。问题是最近几年他已经习惯把冗余转移给别人,不再需要经历这个自虐过程,导致他耐受度和自调速度显著下降。是典型的用进废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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