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 2)

信差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谢翎,说道:“谢大人,这是您的信。”

谢翎含笑接过,顺道给他递了十两银子,说道:“有劳小哥去驿站多留一日,谢某或有信还需托你送回。”

“大人言重了,小的先回驿站等候消息了。”信差脚下生风,片刻不敢停留。

待人走后,谢翎脸上冷硬的神色变得温柔起来,迫不及待打开信笺,本以为能看到崔荷情意满满的几页衷情,却不料薄薄的一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字:为妻已阅。

谢翎:“……”

第58章

松洲地处大梁北境, 地广人稀,人烟罕至,又因地处要塞, 易守难攻,北疆的日子除了苦寒倒也算平和。

松洲知府虽然是松洲的父母官,实则大权掌握在松洲指挥使唐诚的手里, 这次从汴梁发出的粮饷几经波折,送到松洲指挥使手上时,除了面上那一层是货真价实的谷粒,底下全是棉花。

送入军营后, 军营发生动乱,前一任巡抚镇压不住,递了折子回京, 才有了谢翎来调查一事。

谢翎拿着虎符调动卫城的士兵来镇压, 来了之后果不其然遭到指挥使唐诚明里暗里的阻挠, 今早军营里再次发生动乱, 竟有士兵带头闹事。

士兵参军是为了钱,一日两日没钱不会闹事, 时间久了人心不稳, 稍一怂恿便能揭竿而起,虽能遣兵镇压, 但频繁起战事会动摇国之根基。

谢翎站在松洲府衙厢房的窗户旁眺望远处, 窗户外是绵延千里的皑皑雪山, 有乌云盘旋在雪山顶上,挡住了雪山全貌, 谢翎面容平静,看不出半分情绪。

廊下忽有动静传来, 谢翎落下窗牑,转身回屋行至榻上静候来人。

一个黑衣男子推门而入,掩好门窗后来到谢翎面前抱拳作揖,此人正是谢翎的副将之一白鹤,擅长追踪与暗杀。

“将军,探查过了,仓廪确实有蹊跷,底下有条暗道,直通松洲指挥使唐诚家中。”

谢翎似是毫不意外,最危险的地方自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私吞粮饷,引发地方兵与朝廷间的矛盾,埋下种子后只待引发兵变,便能彻底掌控住松洲,唐诚是昌邑侯一派,昌邑侯曾想领命镇压,贼喊捉贼便能独揽松洲大权。

但如今生变,落到了他谢翎手里。

若能将唐诚解决,松洲就不是昌邑侯的松洲了。

谢翎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微微颔首道:“你在他家找到米粮了吗?”

白鹤摇头:“属下暗中查探了许久,未曾发现。”

谢翎敛眸深思,那么多的粮,没有仓廪如何堆放?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藏在某处。

谢翎与白鹤又在屋内讲了几句话,忽然听闻外面有喧闹的说话声,衙役似是在竭力阻拦什么人进来,谢翎与白鹤对视了一眼,谢翎起身拉开厢房大门,就看见唐诚推开阻拦他的衙役长驱直入来到了府衙后院。

“谢大人!何故一直躲在府衙里,让我苦寻不得。”唐诚年过四十,从戎几十年,一双眼睛被风霜侵染得有些发黄,脸颊留了一尺多长的发髯,厚厚的衣衫裹住了他的身形,但也依稀看得出他身材魁梧厚实。

有两个丫鬟跟在他身后进院,齐齐低着头,一副柔顺姿态。

唐诚来到谢翎面前,亲昵地与他打起了招呼,眼睛却四处打量起简陋的厢房,面露嫌弃道:“谢大人,怎么不与苏大人他们一起住客栈?松洲府衙这破房子四处漏风怎么能住人呢。连个伺候的人都不见,张知府是怎么安排的?”

谢翎冷声道:“无妨,府衙清静。”

这话倒是没说错,客栈里鱼龙混杂,夜里又有人招姑娘进屋,吵得他不得安生,倒不如府衙来得正气。

“唐大人来府衙找我有何事?”谢翎背着手,神情疏冷,一身石青色圆领箭袖长袍紧贴腰线,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

唐诚眼底精光一闪而逝,笑容可掬地与谢翎拉起了家常:“贤侄何必如此见外,我与你父亲曾是旧交,你若不嫌弃,该喊我一声伯父。”

这是要来他面前倚老卖老了?谢翎心中冷笑,并未如他所愿喊他一声伯父,径直直言道:“唐大人若有闲功夫,不妨好好找一找那批丢失的粮饷,毕竟这事发生在指挥使管辖的松洲城里。”

唐诚面不改色,推脱道:“哎,此事交由贤侄处理最为妥当,毕竟贤侄今日在军营里大出风头,他们如今谁也不信,就信你的话,若你能找回来,皆大欢喜,若找不回来嘛,也无妨,上奏折求长公主再送一批粮过来不就都解决了。”

谢翎心中骂他老匹夫,他若上了奏折,便是办事不力,户部再送一批粮饷过来,不正合他意。

为了不打草惊蛇,谢翎不再与他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这就不劳唐大人多虑了。”

唐诚抚须大笑道:“是我多虑了,还想着教一教贤侄,看来贤侄应该是有办法的。”

唐诚与谢翎东拉西扯了半天还不入正题,谢翎心中有些不耐烦。

又聊了一盏茶功夫,他起身告辞,忽又想起什么,说道,“贤侄孤身一人在外,又没个女人照顾可怎么是好,我这有两个婢女,可供你差遣,她们什么都会做。”

唐诚最后一句话特意加重了语气,眼底还有揶揄神色,拍了拍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婢女走上前来,盈盈行礼,她们穿着齐胸襦裙,肌肤欺霜赛雪,一双妩媚的眼眸藏着魅惑,直勾勾地看向谢翎,红唇轻启道:“莺儿,燕儿见过谢大人。”

谢翎挑眉,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汴梁城。

不知不觉,窗外已有夏蝉开始鸣叫,暮春已逝,初夏熹微。

府里的池塘铺满了接天莲叶,小荷才露尖角,蜻蜓早已停驻上头。

听荷院里如今一派繁忙景象,金穗与银杏在屋里频繁出入为崔荷梳妆装扮。

崔荷为了今日与钟毓婷攀比,不仅裁了一身绯色新衣,还特意打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望着镜中丽雪红妆,眉目如春的美人,崔荷满意的点了点头,金穗把一条缀着红宝石的银链挂在崔荷的额上,恰好遮盖住了额上那道细小的伤疤。

“郡主今日一定艳压群芳。”金穗笑着为她戴上翡翠耳坠,诚心夸赞道。

崔荷笑而不语,拿细毛笔刷涂抹上胭脂,润泽的唇瓣顿时如花瓣一般饱满丰盈。

她抿唇一笑,镜中的人也冲她笑意盈盈。

崔荷今日精神头好极了,眼底攒着奔腾不息的潋滟生机,像朵怒放的芙蓉花。

“走,别让母亲等急了。”

红袖与绿影陪崔荷来到前院静候片刻,大夫人姗姗来迟,她脱下平日里的深衣,换上一套绛紫色的织锦宫裙,一改平日素雅穿着,发间缀满了翡翠珠钗。

大夫人今日的装束稍显隆重,她也与崔荷怀着一样的心思。

自从丈夫去世后,她就极少出门赴宴,一来是谢家中落无人问津,二来是无人作陪她也懒得去凑热闹,如今娶了个儿媳妇,她凑热闹的心也跟着热络了几分。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崔荷搀扶着大夫人上马车,两人坐在马车里闲聊起汴梁城里的大小事。

大夫人虽不常出门,但却对汴梁城里的事如数家珍。

原因在于汴梁进奏院近来开设了朝报,朝报面向广大百姓,让百姓知晓朝中发生的重要大事,是官府与民间传播消息的唯一途径。

“前几日,太和殿殿试,你母亲殿前钦点了前三甲,听闻这次三甲有几个寒门出身的子弟。”

往年选拔都有世家权贵插手,到皇帝面前的都是世家选出来的人,寒门庶子极少能出头,如今长公主有意改革,朝中风向也在开始改变。

大夫人补充道:“这几人都是樊阁老门下的学生,樊阁老的几个门生连中三人,听闻他喜不自胜,逢人便夸赞。”

崔荷抿唇一笑,道:“严师出高徒,樊阁老人虽古板严谨,但带出来的门生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行业翘楚。”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