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冬复春7(2 / 2)

东方既白。

醒来的平游一睁眼就看到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气鼓鼓的阿娜。脑袋里混混沌沌,依稀记起不止铜镜,身上常佩戴的金玉珠宝,阿娜主动触过,就也能让人看到身形。

“怎么了?你”平游话音未落,阿娜就开始兴师问罪般讲梦中所见,最后道:“我见过那么多杀戮和死亡,狼吃羊,发疯的牛顶死人,部落间为了抢草场和金银铜矿打仗,酒鬼冻死在雪地上,这些,伤了就伤了,死了就死了,哭过就埋葬,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你懂吗?我上一次这么难受还是被毒死的时候。桑文斌洋洋得意站在我人偶前,回家还炫耀他吊唁礼的盒子以前就是装那毒药用的,他笑话吐耶拜招待他们的时候伤心的样子。但是我报仇了。你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你怎么会打不过她?太憋屈了!”

“你看话本看木偶戏皮影戏也这样入戏吗?也要这样揪着写戏的人问个不停吗?只是个梦而已。”平游好脾气的面具似乎终于裂了一道缝隙,露出丝冷冰冰的怒气来。

“你和我都很清楚那不仅仅是个梦。阿斯塔尔能映射出人的一部分灵魂,存储记忆,那片草原是我的记忆,那些死亡是”

“你说够没有。”一个人,一个灵魂,在冬日晦暗阴冷的晨曦里对视。阿娜的眼里是刨根究底的固执,平游的眼里,阿娜看不懂。

“我是觉得你这样很危险。道心,灵智,不论你们管那叫什么,反正你的是有损的。你很好,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死在这个梦里,不想你因为这些死掉。你不能每晚都在这种梦里挣扎。”平游讶异地看了阿娜一眼,嘴唇微动,最终什么都没说。起来穿衣服去往玉海楼,开始一日的工作。

是夜平游要熄灯入睡的时候,看见阿娜从窗户进来,坐在床头,身上衣服从袍子换成了件窄袖骑射装,许是回过伊西阁。

沉默半晌,平游主动开口:“我以前在驭星宗的时候,睡不安稳,而且梦里会掐伤自己,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所以找人看过,解梦的,我知道,谢谢你。”

“然后呢?”

“给我开了些安神镇静的药方,我没吃。我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无人能医我。吃药什么的只是徒劳。而且我怕被赶出宗门,所以也没有再找人看,自己这样熬过来,已经好多了。”

阿娜抿嘴:“我知道了,你睡吧。”

“你?”“我要去你梦里,我还不信了。”平游没有拒绝。

平游醒来后依然不记得梦境,只是每晚睡前见了阿娜的很多套漂亮骑装。阿娜也不会再和平游谈论梦里的事情,白天不知跑去哪里玩,不见踪影,但晚上,一日不落地来平游床前。

过年的时候一人一魂放了烟花,元宵一起看过玉屏城的灯会,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平游看着闪躲路人的阿娜,问:“如果我不是你以为的好人呢?”阿娜假装没听清的样子,啊了两声便兴高采烈地去看游神。

春梅初绽的日子,阳光明媚,暖意融融。

阿娜说晚上不会经常来了,她发现了新的好玩的。“哦对了,你那个梦,我没有帮你打败她,但是我带你逃得很远了,她找不到你了。我厉害吧。”“嗯。”练剑时滞涩和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减少了,身体里的力量似乎在缓缓归位,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活着的感觉。

“不用太感谢我啦,你总有一天能赢的。”

“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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