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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宁心里一紧,刚才那番话是她绞尽脑汁后,能想到的最卑微的威胁了呜~

四大爷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掐死她吧?

见耿舒宁泛红的杏眸里满是慌张,胤禛心下轻哼。

还知道怕就行。

他眸底带着审视,好整以暇问:“你既如此忠心为主,感念皇恩,想必是很想办好皇额娘的千秋宴了,是吧?”

耿舒宁浓密的睫羽微颤,被捏着下巴,如同被掐住命脉,叫她点头摇头都不敢。

她只能拼命垂眸,压制着嗓音的颤抖,应了个是。

胤禛点点头,即便两个人靠得特别近,也毫无旖旎氛围。

他很自然放开耿舒宁的下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这胆大妄为的女人,以脚尖点点她的肩膀。

“那就交给你来办。”

“这是朕登基后,给皇额娘办的第一次千秋宴,不容有失。”

“午宴既要有心意,也不能失了体面规矩,朕要所有臣子和命妇都知道朕的孝心。”

“不能超过太皇太后曾经的规制,但要让所有人都觉得,这千秋宴朕办的比皇阿玛好。”

耿舒宁眼前一阵阵发黑,要不她还是吊死吧?

这还没完。

胤禛说着,面色愈发和缓,心情也好了许多,低沉的声音含了笑。

“至于晚宴,朕不喜欢庄重,也不喜欢妖娆,更不喜欢委婉,什么鼓上舞太闹腾了,到底是大宴,不能有任何出格之举。”

“不过皇额娘的担忧朕是知道的,朕也愿意孝顺皇额娘,让朕欲.火焚烧的法子,你还是得好好想。”

耿舒宁:“……”

这位不是要五彩斑斓的黑,他要亮如白昼的黑。

简言之,这混蛋纯属找茬。

“若是办好了差事,朕就恕你今晚无罪。”说完这句话,胤禛重新蹲下,迫着耿舒宁跟他四目相对。

“若是办不好差事,朕就许了你今晚所求。”

“等过了千秋节,朕赐你和耿佳氏族人一起,烧死。”

耿舒宁:“……”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只记得被迫与皇上对视时,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耿舒宁在大夏天的夜里浑身冰冷。

麻木拽过薄被,眼眶里的湿润再挂不住,大颗大颗落在被褥上。

不是害怕,也不是脆弱,是……释然和认命。

穿越前,她深夜还在办公室,刚改完客户要求的第十八遍方案。

还没点保存,邮箱里就收到了客户要换场地和主题的邮件。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气死的,还是太累了猝死的。

可总归是放不下自己努力了二十几年,才拼搏出的光明未来。

从穿越过来开始,被强压下去的不甘、惶恐和茫然催化出的浮躁,一点点伴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泪落得很凶,耿舒宁浑身上下的锐意和散漫却一点点收敛,越来越像原身那副娇软模样。

只是红肿的杏眸里,多了几分原身不曾有过的冷静和坚韧。

一切都不是梦,膝盖的红肿刺痛,还有浑身黏腻的冷汗,不是假的。

回不去了,她只能在这里,从头再来。

翌日一大早,一夜未睡的耿舒宁,收拾好了身上,让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宫女去膳房,取了两个鸡子并着一碗绿豆粥。

拿温热的鸡子匆匆在眼上滚过,消了大半红肿。

她正慢吞吞喝着粥,就听到了外头声儿不算太大的热闹动静。

是嘎鲁代和钮祜禄静怡、佟思雅她们。

七个肤白貌美的女官,手里各捧着册子或托盘,一窝蜂挤到了耿舒宁屋里。

见到耿舒宁微肿的杏眼里满是红血丝,佟思雅心里舒坦,眼神闪了闪,抿着唇后退,一声没吭。

钮祜禄静怡稍有些不自在,期期艾艾坐在耿舒宁身边。

“你,你还真哭了啊?”

耿舒宁喝了口粥,赧然笑了笑,带着唇珠的樱唇微勾,显出香腮两侧小小的酒窝,整个人娇软又可怜。

声音也是。

“脸丢到了太后和娘娘们面前,还不能让我掉几滴泪啦?”

佟思雅在女官们身后偷偷勾了下唇,心下嘲讽,这哭的怕是丢脸丢到了万岁爷跟前儿吧?

嘎鲁代扫了后头低着头的佟思雅一眼,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我看呀,该哭的分明是我们才对,好不容易大灾中死里逃生,却又碰上了魍魉魑魅。”

这话指向性太强,佟思雅脸上挂不住,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耿舒宁没心情听人打口舌官司,烧死警告还悬在头顶呢。

后宫里这些事儿,她是一点都不想沾。

旁人的青云志,与她没关系,她就想好好苟着,稳妥走出一条奔向自由的羊肠小道。

三两口饮尽青瓷碗里的绿豆粥,耿舒宁沙哑着软糯的嗓音,赶紧转移话题。

“天才亮,你们怎的这么早过来寻我?太后娘娘那边可用早膳了?”

钮祜禄静怡性子急,抢先答:“周嬷嬷和乌雅嬷嬷带人伺候着呢。”

“乌雅嬷嬷说,这些日子叫我们先忙千秋节,不着急近前伺候。”

皇太后身边四个大宫女周全得很,本来也用不着掌事女官近身伺候。

掌事女官更多是替皇太后办正事儿,陪着打发打发时间。

如今的太皇太后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早早躲到了畅春园,与太上皇一起住,多少演出些母慈子孝来,剩下的就是吃喝玩乐。

要不然她们也不会被打发到慈宁宫,为皇太后办事。

嘎鲁代也点头,“昨日舒宁你跟我们说的事儿,我们都办妥了。”

“咱们能用上的东西,册子都在这儿,我们从六尚局带了些样品过来。”

六尚局中,尚宫局掌宫廷内外的赏赐,相当于紫禁城的大库房,里面都是有规制烙印的器具。

尚仪局司掌礼乐,包括皇太后出行时的仪仗,内外命妇的嫁娶丧葬等面子上的功夫。

尚服局自不必说,尚膳局除了膳食外,连同皇太后的问诊医药也都要仔细张罗。

尚寝局司掌帏帐床褥、灯烛和殿内洒扫这些,尚功局掌管替皇太后服务的浆洗、绣娘等各类粗使杂役。

耿舒宁也是穿越了,才知道原来宫里伺候人还分得这么细。

后世就只知道有个内务府。

不过眼下细一些,倒能让耿舒宁更方便确定都有什么能用。

午宴她们其实做不了多少事,保和殿在前朝,多是内务府总管带着内监去办。

耿舒宁跟嘎鲁代她们一边闲聊,一边扒拉着她们带过来的东西。

带规制的器具可以布置在乾清宫晚宴上。

乐器和伶人可用作背景乐,还有给皇太后进献寿礼时用。

还有些江南进上来的锦缎布匹,蒙古和西北进贡的玉石宝石,甚至周边小国那里的贡品也都不缺。

托盘摆在炕上,叫人眼花缭乱。

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这些的,脸颊颜色都被映得格外娇嫩,渐渐说笑起来。

嘎鲁代拿着一块碧玺在手腕处比画着,笑问耿舒宁,“看了这么多好东西,你可有什么主意了?”

几个女官都笑眯眯看着耿舒宁,一脸听吩咐的表情。

其实她们也不是真相信,这平日里温吞和软的小丫头真有什么章程,只等着耿舒宁讨饶,羞窘着求她们帮衬。

都比耿舒宁年纪大,在宫里少说也待了五六年的女官,哪个心里没有成算呢?

总有些亮眼的主意在心里琢磨着。

耿舒宁眼神闪了闪,她昨晚狠狠反省了自己。

上辈子舞台没有局限,若是不能让所有人的焦点在自己身上,成为主导,解决一切难题,她得不到那么高的年薪。

可这里不一样,她不该出头,只想着自己解决一切问题,那会让她死得更快。

眼珠子转了转,耿舒宁放下钮祜禄静怡从堂伯那里拿来的膳房单子,露出沮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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