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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宁并不意外,“你在赌,皇上下不了狠心将大阿哥贬为庶人对吧?”

做了胤禛十八年的妻子,乌拉那拉氏显然对四大爷嘴硬心软,面冷心热的性子有所了解。

耿舒宁凉凉看了眼沉默背身在窗前的男人,冷笑出声。

“你是觉得,有太上皇和皇上在,连你都翻不了天,他们也定不会任由我胡来?呵……”

“同为女人,皇后难道不明白女人心狠起来有多狠吗?”

她凑近乌拉那拉氏,以几近耳语的声音冷冷道:“奉先殿、潭柘寺和佟家门上的血字你还记得吗?”

乌拉那拉氏猛地睁开眼,震惊看向耿舒宁,呼吸急促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等神鬼莫测之事,是这贱人做的?

耿舒宁扯了扯唇角,“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我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否则我凭什么叫太上皇、太后和皇上都对我另眼相看?”

“我对敌人从不手软,即便是天子还能拦得住老天爷发威?”

“只要我想,乌拉那拉一族,还有弘晖阿哥定会留下青史骂名,我以耿氏全族的性命发誓。”

胤禛蓦地回过头,冲耿舒宁甩眼刀,耿舒宁偏头不看他。

要不是狗东西太没用,连威胁人都威胁不到点子上,她用得着发誓吗?

还敢瞪她,回头再跟他算账!

乌拉那拉氏没发现二人的眼神官司,只被一股说不出是怒火还是恐惧的力量揪住了心窝。

这力量给了她力气张嘴,拼尽全力低低吼出声——

“你……妖孽……”

耿舒宁不耐烦地打断她:“是,我没说自个儿是个好东西,您还是别平白浪费力气了,攒着写您的罪状吧。”

“还是皇后娘娘嫌弃笔墨不好?”

“要不我现在就叫人将乌国公带过来放点血,好叫您再来一封血书?”

一旁的巧荷:“……”主子瞧着确实不像个好人。

比刚才皇后娘娘发疯还吓人哩,幸亏她不是主子的敌人啧啧~

乌拉那拉氏即便心计再深沉,也确实没见过这样光明正大的恶人。

眼见耿舒宁眸底的恶意不作伪,甚至张口就叫人去乌国公府抓人,她身子颤抖得更厉害,扛不住了。

又是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乌拉那拉氏眼中全是绝望,人怎么跟妖孽相斗呢。

如果她和乌拉那拉一族,还有她的晖儿遗臭万年,那她先前所有的作为都再无意义。

只废她一个,为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赎罪,却能保全族人和弘晖……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事情怎么会这样?

乌拉那拉氏带着几分绝望的迷茫,虚弱地看向窗边那个背影,痴痴看了好一会儿。

她声音嘶哑地低低问出声:“爷,臣妾认下所有罪过,您……会追封晖儿吗?”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任由乌国公府没落,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弘晖。

胤禛没回头,淡淡道:“他是朕的子嗣,朕会留下遗旨,他的兄弟会追封他为铁帽子亲王。”

乌拉那拉氏心底最后一丝不甘也落下去了。

她输了,一塌涂地。

这个男人太无情,连追封嫡子为太子都不肯,是她爱错了人。

乌拉那拉氏嘲讽地看了眼耿舒宁,就算这妖孽赢了,她将来的下场也未必会比自己好。

感受到身体越来越虚弱,乌拉那拉氏不再说话,由着巧荷扶她起来,颤抖着手拿起了笔。

天彻底亮起来以后,雪也停了。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显得紫禁城外安静。

不只宫里,整个京城都似乎被这银装素裹的美景冰封了起来一般。

但所有人,包括躲在家里猫冬的老百姓们都知道,外头彻底变天了。

有了乌拉那拉氏笔迹颤抖的罪状,她和瓜尔佳氏早在雍正二年就开始布局的所有罪证,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乌国公府被禁卫军围住,乌国公五格和世子星德都被送去了宗人府关押。

廉亲王府和安郡王府也差不多,弘旺和胤禩的妾室都被幽禁在了前院,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安郡王华玘和他所有的子嗣也都被送去了宗人府,任何人不得探视。

耿德庆父女得知家人全部下了大狱后,再也不敢嘴硬,一五一十将受皇后指使所做的事情,包括替皇后跟索绰罗府联系的事儿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索常在被禁足宫中,她的父兄全部被革职查办。

胤禛回京后的第三日,大朝上,下旨削了廉亲王的铁帽子亲王,仍保留其亲王位。

承继了王位的弘旺被圈禁,无大赦永不得出。

安郡王彻底被削了爵位,安郡王府变成了辅国将军府。

只比耿舒宁那便宜夫君高一级,还是看在老安亲王为大清立下的赫赫战功的份儿上。

当然,这是对外人言说的理由。

实则胤禛也不可能下死手,免得八旗之中有些家族物伤其类,生出其他心思。

不过,有了廉亲王和安郡王府被削爵一事,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真如了耿舒宁那句话,也不敢有其他心思,个个老实得猫儿似的。

甚至有人恍惚觉得,皇上没有清算其他人,其实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般铁血手段,还是挺仁慈的。

十日后,清源书屋内。

康熙对胤禛此次彻底镇住朝堂的行为也颇为满意。

毕竟是他自个儿选出来的皇帝,能坐稳皇位证明他有眼光。

压下心里那些复杂的酸楚和忌惮,康熙还是挺骄傲的。

他问过来请安,陪他下棋的胤禛:“老九和老十你打算怎么处置?”

胤禩福晋康熙都懒得问,这儿媳妇连瓜尔佳氏的一半都赶不上。

只要将她困在五台山不允许她跟外头传信儿,郭络罗家安抚好,郭络罗氏掀不起大乱子来。

胤禛平静放下手里的白子:“允禟的手伸得太长了,想必是在府里闲的,儿臣打算叫他入理藩院,跟北蒙打交道。”

允俄自不必说,他九哥去哪儿他去哪儿,正好他有个蒙古福晋,适合跟北蒙打交道。

等康熙看向棋盘后,胤禛慢条斯理道:“但儿臣不会给他们什么好差事,准备叫他们把在江南搂的银子给吐出来。”

康熙放棋子的动作顿了下,似笑非笑看向胤禛,“你这是准备叫他们吐银子,还是准备叫朕吐银子出来?”

允禟的动作虽然隐秘,可他和李光地还有佟家的联系,康熙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康熙知道这俩儿子不要脸皮,一旦缺钱了定会朝他哭穷。

再加上他也不是皇帝了,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给胤禛磨炼。

可老四这混账跟谁学的这一肚子坏水儿,逼着老九老十吐银子,那俩棒槌肯定要来畅春园哭。

到时候还不是他这个当老子的破财免闹腾?

胤禛冲康熙微笑,“皇阿玛这是说哪儿的话,如今已经下了雪,今岁冬天估计也冷,皇玛嬷的身子骨熬不住,您二位去温泉行宫将养,谁敢去搅扰?”

康熙微微挑眉,有些诧异,“你就不怕这两个混不吝的闹……”

话没说完,康熙属于帝王的那根筋转过来了。

好家伙,老四就是等着这俩人闹腾,若是这俩棒槌不长脑子,拔出萝卜带出泥,李光地和佟家也别想好。

如果李光地和佟国维那俩老狐狸鼻子尖,闻出味儿来,必定得想法子将这俩棒槌摁下去……那银子四家怕是都得出。

一举两得,这几个不省心的都得安分些时候……

康熙目光微凛:“你准备对噶礼动手……准噶尔那边忍不住了?”

先前父子二人都没提噶礼。

康熙比胤禛更清楚噶礼在山西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都没动他,是忌惮噶礼的本事。

这老小子虽然贪,脑子却好使,通过送礼不知道掌握着大清上下多少官员的把柄。

待得知道他贪污过甚时,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已经叫康熙都不知道噶礼一旦狗急跳墙,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可也不能一直不处置。

在康熙看来,官员可以贪,绝不能吃里扒外,跟准噶尔早晚要打起来,得先处置了不安分的。

胤禛知道老爷子比他思虑更仔细,平静点头:“赎回策零,叫策妄阿拉布坦暂时无法对和田动手,这个冬不好过。”

无法抢夺和田的辎重,准噶尔等于狠狠丢了一块肥肉。

损失近三千人,应该也能熬过去,只是对于草场和大清肥沃疆土的渴望会让策妄阿拉布坦更疯。

胤禛没指望能制止准噶尔的贪婪,只要别这个冬天打起来就够了。

胤禛:“儿臣发作了廉亲王府和安郡王府,他们一定会拉拢噶礼,儿臣不打算给他机会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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