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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禵那边有时间成长,他也有时间稳定朝堂和宫闱,肃清官场。
这一仗,得安安稳稳地打。
因为准噶尔和西藏的形势严峻,康熙没拦着胤禛准备坑兄弟的动作。
胤禛回宫后,召见了张廷玉和允祥。
安郡王已成辅国将军,自不能再担任正蓝旗旗主,胤禛叫允祥将正蓝旗掌控在手里。
允祥有些苦恼:“四哥,八哥先前都没能做到的事儿,我行吗?”
胤禩都没能拿下正蓝旗,允祥觉得自己比起他八哥的长袖善舞,差一点……好吧,差很多。
胤禛淡淡道:“你去找老五,他是镶蓝旗旗主,有他帮你,华玘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正蓝旗现在最体面的都统是郭络罗氏,若允祺已经找过宜太妃的话,郭络罗家会知道怎么做。
吩咐完允祥,胤禛便叫张廷玉拟旨废后。
张廷玉和还没离开的允祥都大吃一惊。
“四哥,废后可不是小事!”允祥忍不住劝。
“就算四嫂有再大的过错,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何必呢。”
张廷玉附议:“万岁爷三思,此刻朝堂虽然看似稳定,实则人心惶惶,着实不宜废后。”
“要处置乌国公府且还需要慢慢磨,此刻废后,必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人都同情弱者,尤其世人都认为死者为大。
如若此刻废后,又处置乌国公府,难免叫人觉得皇上太过狠辣,有兔死狗烹的忌惮。
原本还没彻底安定下来的官员们,指不定就有心思左了的,会狗急跳墙。
胤禛面无表情:“你先拟旨,朕不会冲动。”
乌拉那拉氏没了一心求死的决心,靠追封弘晖和不连累乌国公府的希望,一直很配合地用人参吊着命。
只是她的身子骨被自己彻底毁了,坚持不了太久。
胤禛知道此刻废后会引起朝堂动荡,却不想百年之后还要跟乌拉那拉氏葬在一起。
再者,他想生同衾亡同椁的那个,自那日在永寿宫出来后,就借口去安抚太后,住在了慈宁宫大佛堂,一直不肯见他。
若是再叫她受乌拉那拉氏压制的委屈,这狐狸指不定就要跑了。
废后并非一纸诏书那么简单。
这世道正经应该是康熙朝,这个时期八旗的力量正是最强盛的时候。
废后代表着一个满洲大姓的衰落,非常容易引起整个八旗的动荡。
即便张廷玉拟好了诏书,也只能束之高阁,不能轻易为人知。
胤禛很明白这个道理,沉住气,一面吩咐太医竭尽全力吊住皇后的命,另一边则在朝堂上,跟文武百官绕着圈子打机锋。
即便有耿德庆父女甚至晴淑提供的证据,索常在的娘家也认下太子党的名头,道出做了不少错事……革去他们的顶戴花翎容易,正经清算却很难。
瓜尔佳氏和乌拉那拉氏两人,连同安郡王在内,三方势力行事还是比较周全的。
瓜尔佳氏身为端和皇后,背靠汉军旗石家,祖上出身太.祖一脉,在满汉两族地位都不低,愿意听她劝说站在太子这边的官员也不少。
乌拉那拉氏出身的乌国公府,其父费扬古立下过赫赫战功,又曾做过内务府总管和步军统领,在内务府和提督衙门里的关系不浅。
安郡王华玘就更不必说,他是正儿八经的太.祖世孙。
他阿玛岳乐是太.祖的亲孙子,战功顶得上好几个费扬古,在两蓝旗的地位根深蒂固。
就连根基最浅的索绰罗氏,宁楚格的曾祖父也做过正儿八经的正白旗旗主。
如今在盛京的族老里,还有没出五服的长辈,在京城能办的事儿也不少。
瓜尔佳一族如今的族长观音保,知道端和皇后意欲行刺太上皇后,就彻底放弃了她。
得罪两代帝王的事儿,但凡瓜尔佳氏和石家不想被排斥出权力中心,就不敢有什么意见。
剥去端和皇后的尊荣,废太子于皇陵幽禁,这是最先定下来的。
只是到了乌国公府和索绰罗府,就快不起来了。
自盛京赶过来的乌拉那拉氏族长和索绰罗族长,分别找上了太上皇和宗正允祺,连郭络罗氏都站出来为两家说情。
太上皇是乌拉那拉氏的旗主,允祺是正白旗旗主允禟的亲哥哥,俩人就是不想管也得管,这事关旗下安稳。
想要处置乌国公府和索绰罗府,如张廷玉所说,得需要在朝堂上呈上证据,再由官员们跟赶大集一样,掰扯道理,辩驳律法。
在争吵中,一点点收回这几家在朝堂上的权柄,再由皇上定夺出一个不会让八旗生乱的旨意。
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里。
耿舒宁老老实实在大佛堂里静心礼佛,由着外头风云变幻,她一步都未踏出过慈宁宫。
前一日半夜里起了雪,到了上午还是鹅毛似的大雪片子翻飞。
整座紫禁城的琉璃瓦都变成了白色,叫闹腾了许久的前朝后宫都添了点子安宁。
巧荷带着两个小太监从外头匆匆进了大佛堂偏殿,指挥着小太监将玲珑炭整齐摆放在梢间。
而后跺脚搓手地在门口去了寒意,才拖着有些僵硬的腿进了里间。
屋里晴芳正在换玲珑炭,见她进来,朝正殿的方向努努下巴。
巧荷略有些诧异,主子如今不用应卯,一般醒得都不会太早,起来后必定会先去前头给太后请个安。
甭管太后见不见,午膳前回来大佛堂,用过午膳歇晌。
半下午时候再去佛堂里抄经捡佛豆,一直到晚膳时分方休。
这才半上午,主子怎么就去佛堂了呢?
巧荷压低了声儿问:“前头又闹幺蛾子了?”
慈宁宫大佛堂紧挨着后殿,背后邻着比较宽敞的西三所,比后殿还敞亮点。
所以宫人们都基本不说后殿,都只说前头代指整个慈宁宫。
因为耿舒宁身份未明,连岁宁县主的称呼都没人叫了,只叫居士或者姑娘。
太后态度不冷不热,后殿里各处伺候的也不老实,明着暗着闹妖的不止一个。
耿舒宁不耐烦处置这些事儿,都甩给巧荷和晴芳来处置,在大佛堂里头躲清净。
但这回晴芳只摇摇头,“主子今儿个没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一大早起来,用过早膳就去了大佛堂。”
巧荷摸不着头脑,主子也不是那么潜心礼佛的人啊!
昨儿个夜里,还叫她偷渡了一只八珍鸡进来当宵夜呢。
巧荷思忖片刻,道:“午膳准备奶汤素锅子吧,叫刘总管偷偷进些鱼片上来,再准备点茱萸汁。”
不管心情好不好,吃点好的,主子心情总会好一点。
有晴芳盯着,巧荷自去大佛堂看主子又来了什么兴致。
巧静就在正殿门外守着。
巧荷进门后,见耿舒宁着了一身格外素淡的青灰色袄袍,跪在明黄色的垫子上,双手合十,面色恬静,低低念着《长寿经》。
瞧着……格外像个正经居士,正经得叫巧荷大惊失色。
她赶忙跪到主子身后,压低了声儿问:“主子这是怎么了?若是心中郁结您可千万别瞒着,奴婢去给您请太医!”
耿舒宁闭着眼没动,声音清凌凌的,格外出尘。
“在佛祖面前勿要浑说,我昨夜梦到佛祖了,应当是佛祖示下,为天子贺寿。”
“我特地抄了经书,在佛前念上九十九遍,送与皇上做贺礼,也祈祝大清将士平平安安,国祚绵长……”
巧荷:“……”
主子您不想给万岁爷送寿礼,万岁爷也不能怎么着您,何必吓唬她一个可怜宫人!
她压着格外想吐槽的心情,吹捧主子,“想必是主子您寻回了御米,又进上了高产的水稻,如今太上皇已经吩咐皇庄大量种植培种,此番功德感动上苍,叫您祈福有成呢。”
耿舒宁在心里偷偷给巧荷点了个赞。
论捧哏,十个狗东西比不上一个巧荷。
她面色更加出尘,声音也慢吞吞地突显缥缈,把逼格拉到了极致。
“此乃我与佛祖的缘法,让我为皇家祈福,为皇后祈福,也是我的福分。”
巧荷眼神越来越麻木,反正只要对主子有用,主子跟谁都有缘。
她只心里腹诽,可别真连皇后娘娘的寿数也给祈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