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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近一点就不像了,陛下若是心里过不去,叫他多到跟前走走?”李素摇了摇头,说:“皮相神态是一点都不像,严中侯之所以给人那种目中无人的感觉,大多是时候是因为走神了,真没瞧见。”
萧世颖有些不信,道:“他总是走神吗?”
“明娘子在他身边不走神,但眼睛都黏在她身上,明娘子不在的话,就是那种竖起耳朵但魂游天外的样子。”李素用手指竖起两只兔子耳比在自己脑袋两边。
萧世颖失笑,李素放下手,道:“不过我见严中侯的次数不多,都是他和明娘子来接她家小妹下学的时候偶尔碰见的。”
萧世颖问:“你也喜欢明家小女娘吗?”
“也?”李素挑了下眉,道:“是了,温年肯定是喜欢她们姐妹的,我多要明大娘子一节课她都计较,我么,我看见漂亮小女娘心情好,更何况是聪明的漂亮小女娘,更何况明三娘又是我的学生。噢,她家那个小四娘也很讨喜,每次看见她总叫我想起你小时候养的那只雪团团。”
“有我的雪团团那么可爱吗?”萧世颖又不信。
“眼珠子颜色都是一样的琥珀色。”李素把自己逗笑了,说:“看着你的时候格外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你说什么话都她会点头相信,但要是真说了什么胡编乱造的瞎话,她就把眼睛一眯,抿起嘴来,也不反驳你,但就是一副‘听你怎么骗骗我’的样子,这不跟你那成了精的雪团团是一个样的?”
萧世颖微微笑了起来,只忽然说:“雪团团不是老死的。”
李素一怔,道:
“狗活十一二岁很长寿了。”
“我知道,但它不是寿正终寝,是被建王踢了一脚,一下就断气了。我去母妃那哭,阿兄知道了,就剖了建王的马。”萧世颖见李素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便笑了起来,道:“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居然想起这么久远的事情。可他也不全是为了我,他自己也有气要撒。”
“我可懒得劝陛下,反正我自觉年轻,势必要以那老东西为榜样,活得长寿无疾。”李素道。
萧世颖伸手摸了摸她下颌上的烧疤,道:“上次的膏药有用吗?”
李素非常干脆地摇头,萧世颖皱了皱眉,道:“朕要杀了医署那帮废物。”
“陛下,这些疤痕早就不疼了,只是季节变化时会一点点不适而已。”李素道。
萧世颖没再说什么,合着眼好像睡着了,李素随手捡起她扔在地上的一本书,看了几页,忽然听她如梦呓般道:“崔机在朝上被多次弹劾,条条罪状有理有据,只是崔家门生众多,一时间拿不下他,眼下只是卸了职在家中暂待,朝中有人攒着劲,怕是盯上你侄儿李真刺史的位置了。扬州富庶,离建州又近,届时再添了建王的兵马,这就能占地为王,反攻长安了。”
“可嘉荣郡主还在京城里啊,她都不住您赐下的府邸,而是一直住在苍琅苑,听闻与诸位郡主、县主都相处得很不错。”
“建王的儿子那么多,一个女儿有什么紧要的。”萧世颖伸手抽出那书里一张纸,李素一看,见是一首遥望长安的思乡诗,只听她点评道:“建王的诗词水准还是如此堪忧,愚蠢不减当年,我都疑心是不是他儿子伪作的,故意要逼他反。”
李素思忖着,就听萧世颖问:“李真近来有什么说法?”
李素道:“他说崔三接了许多密信,但一封都没有回过,只她身边的婢女和嬷嬷很是卖力,还分明暗两处行事,他近来逮住机会收拾了几个,崔三也没有任何的意见,说一切由夫君做主,只听闻私下里,她甚至沦落到被那个嬷嬷训斥的地步。”
萧世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听李素问:“陛下怎么把崔四弄到东内苑去当差了?离北衙军那样近,一点动静都能掌握。”
“不好吗?”萧世颖问。
“不知道崔司记能不能拿捏得住她,说不准是两边做饵?”李素有些担忧地说:“温年对于崔四这个小女娘的看法比较模糊,说她是两面人。”
“崔家女当然是两面人,”萧世颖道:“不是两面人怎么活得下去?不过她是个有欲的,这就拿住七分了。老东西绝不可能给她什么权力的,若是会给,崔大也是个不输兄弟的聪明人,即便做不了晋王妃,难道这辈子就毁了?可你看看她,连面都不露了,成日伺候着那老东西,谁能想到从前她也是能与温年联诗百首的人?”
“我前些时候倒是见过她外出。”李素道。
“是去给我阿兄扫墓了,”萧世颖了如指掌,道:“呵,多可笑,她直到现在还认为如果我阿兄没死,她的境遇就会截然不同。”
萧世颖似乎不想说这个了,忽然转了话头,道:“小鹰奴和小主事定亲,你送礼了吗?”
“明主事说明年四月成亲,届时再备一份大的吧。”
“四月成亲?”萧世颖怔了一怔,又笑道:“不知小鹰奴有没有银子办酒席呢?”
“说是入赘,只请些亲近的亲朋聚一聚。”
李素说着看向萧世颖,笑容在她脸上停留地太久了一些。
“真是入赘?”萧世颖的口吻和神态看不出喜怒。
李素斟酌道:“明主事倒也没有刻意强调,只是说她不离家,也不进严家,大抵是这个意思。”
“这个小鹰奴,”萧世颖缓缓道:“怎么连严姓也不要了?实在做作。”
此时,做作的‘小鹰奴’正和小主事两人坐在肿腚的明真瑜床沿边上。
明真瑜的屁股刚刚上了药,只覆着一层透气的棉纱,每当有人出入的时候,起一点风,他就觉得自己屁股上的棉纱一撩一撩的,随时有光腚的危险,所以躺得非常不自在。
明宝清心里有些愧疚,但见他这么扭来扭去不安分,又道:“身上长虫了?”
“没。”明真瑜张大了嘴,要喝明宝清手里的清热百合汤。
严观一手抄过来给他灌完了,明真瑜咂咂嘴,有些不满,“味都没尝出来呢。”
“等肿退下去些,再给你煨肉吃。”明宝清温声细语地说:“睡一觉吧。”
明真瑜压根没听过明宝清用这种腔调哄他,趴在那傻乎乎地笑。
风大,薄薄的门扉被打得颤动着,木头发出‘嘚嘚’的声音,这样喧嚣,却又这样安静。
严观在修一扇有点关不上的窗,明宝清替明真瑜收起了几件穿不上的薄衣裳,两人忙好时明真瑜已经睡着了。
明宝清轻手轻脚地掩上了房门,严观张着斗篷替她挡风,将她拢了进来。
两人一道往外去,绝影和月光在后边溜溜达达跟着,时不时碰碰对方,腻歪一下。
军器坊和火药监设在禁苑的东南隅,明宝清既来了,就打算去瞧瞧新设的炭窑,火药监的炼炉太废炭了,索性就建个炭窑来烧炭。
明宝清沿途瞧见不少正在干苦力的左右骁卫,其中不少她都很眼熟,工部有些重活累活都是南衙军里最不受圣人重用的左右骁卫在做。
“怎么你们禁苑的工事也用上左右骁卫了?”明宝清问。
“他们是熟手了。”严观这话的声音不低,而且口吻讥刺,骁卫里有几人都听见了,明宝清也看见他们的神情浮现出一丝恼怒,眼神扫过明宝清,又严观身上刺了一眼。
明宝清是工部主事,平日里少不了要使唤他们,严观是羽林卫中侯,虽是疏了一层,但也论得上圣人亲军,这可是踩着他们上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