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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宁可不会再给苏培盛拿她顶刀的机会,反正她不穿花盆底,三两步踏上台阶就往偏殿转。

人都走远了,话才扔过来,“我只是宫女,用不着人伺候,两位谙达先忙差事要紧。”

苏培盛:“……”您要不跑得这么快,我就信了。

没法子,眼下耿舒宁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只怕皇上自个儿都没苏培盛清楚。

那是打不得骂不得,更放不下,活脱脱一个真祖宗。

他也不敢跟过去一样,说把人提到皇上跟前就把人提过去,这祖宗连万岁爷都敢打呢。

苏培盛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伺候。

耿舒宁在偏殿里,也隐隐约约听到了皇上发火的声音,应当是气狠了,说起刻薄话来格外不留情面。

“……都叫狗吃了不成?狗都比你们聪明!”

耿舒宁点头,是,狗咬人的时候格外狡猾,闷不吭声说张嘴就张嘴。

“连个人都看不住!常……你们自个儿的脑袋干脆也摘了算了!”

“河南贪污是一天两天了吗?……噶礼算什么东西,叫你们连圣旨都忘了,你们怎么不忘了吃饭!”

“杵着作甚?滚出去!”

耿舒宁正听着,没多会儿,苏培盛灰头土脸地捧着茶过来了。

“耿女官,奴才实在是没法子了,求姑娘帮个忙,送盏下火的茶进殿吧!”苏培盛没给耿舒宁拒绝的机会。

“再叫万岁爷气下去,气坏了身子不说,耿知府估摸着也要受牵连。”

耿舒宁面色微沉,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那便宜爹的生死她不能不管。

这世道其他德行都好说,一个‘孝’字能压死人。

她今儿个过来,就做好了会跟胤禛见面的准备。

先前做了那么多,这大招也到了该将死的时候。

她没吭声,端起茶盘来,跟着苏培盛,轻手轻脚进了大殿。

进门后,直面胤禛浑身凛冽的冷意和杀气,如乌云压顶,令耿舒宁呼吸一窒。

她这才明白过去他对自己确实多有纵容。

起码这人在她面前喊打喊杀时,没有这样暴戾又惊人的气势。

胤禛得知常思臣叫佟家派去的家奴给灭了口,山西巡抚噶礼和河南巡抚都暗中帮了忙。

耿佳德金只是个知府,许多事儿他也无可奈何。

知道自己差事没办好,好在他还有点小聪明,从常思臣的家奴身上得到了一点证据,现在却没了人证。

胤禛气得想杀人。

证据是有了,甚至河南、山西和山东官场上互相勾结,贪污受贿的证据都有,可最关键的人证,还有大部分账册却都消失无踪。

等于叫胤禛知道了底下贪得多厉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敲打佟家都无从说起。

耿佳德金和吏部尚书李光地,新任刑部尚书陈廷敬都在,全都跪在地上,被训得三孙子一样。

即便耿舒宁的动静不大,震怒中的胤禛耳朵好使,还是听到有人进来,抬起满含戾气的眸子怒喝。

“朕说滚出去——”看到耿舒宁微微发白的小脸儿,他的怒火噎在嗓子眼。

耿舒宁低垂着眉眼,不敢在这档口捋虎须,将茶水放下,蹲了蹲身,小声回话。

“奴婢得主子吩咐,前来给万岁爷道喜。”

“宁贵人和苏常在都诊出了一个月身孕,主子请您有工夫的时候过去看看。”

说完,耿舒宁也不多留,对耿佳德金看过来的目光也只当没看见,飞快退出大殿,就在门口候着。

没过多会儿,李光地和陈廷敬抹着冷汗,互相搀扶着先出来了。

耿佳德金落后几步,见到门口的耿舒宁,露出个松口气的笑打招呼。

“知道你在太后身边差事当得好,阿玛也就放心了,你今年出不出宫,太后娘娘可有打算?”

耿舒宁表情冷淡给耿佳德金行了个蹲礼,“主子的心意,舒宁不敢多问,倒是额娘心疼我,早早就替我张罗了一门亲上加亲的好亲事。”

“我今儿个过来,也是想托请阿玛帮我谢过额娘的好意,舒宁只能心领了。”

“主子虽不曾说怎么安排我,却有心多留我两年,若是得知家里急着说亲,只怕主子面子上不好看。”

耿佳德金面色变了几变,在御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骂纳喇氏愚蠢又不安分。

家里有个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女儿,纳喇氏是嫌烫手吗?!

他勉强露出个笑,给了耿舒宁准话,“你安心伺候主子和万岁爷便是,你额娘那边我会叮嘱她不必多操心。”

“往后有什么要紧事儿,不必跟你额娘说,叫你七叔传信到河南给阿玛就行。”

耿舒宁这才露出个淡笑,“是,舒宁记下了,阿玛慢走。”

耿佳德金也知道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他还急着回家一趟安排些事儿,明儿个就得启程回河南,只能点点头。

“回头阿玛叫你七叔给你送些银子过来,你也照顾好自己。”

待得耿佳德金离开后,耿舒宁还没来得及有动作,苏培盛就含笑凑过来了。

“姑娘冷了吧?万岁爷请您进去呢,奴才叫人送热茶进去。”

耿舒宁偷偷吸了口气,来了。

她笑着谢过苏培盛,干脆利落又进了大殿。

胤禛已经没在御案前,殿内被摔碎的茶盏也已经被收拾干净。

他就靠在窗户边上的罗汉榻上,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看不到表情。

耿舒宁顿了下,一步步走近,蹲身,“舒宁请万岁爷圣安。”

“起来。”胤禛放下手,淡淡看她,脸上还残存着一丝烦躁。

“坐下说话。”

耿舒宁听话搬了个圆凳,隔着胤禛三步远的地方坐下。

“不知道万岁爷要跟舒宁说什么?”

胤禛睇眼看她,“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混账怎么能一边对他倾诉衷肠,又一边惦记着出宫,不矛盾吗?

耿舒宁垂眸,比过去任何一次在胤禛面前都要平静。

“万岁爷不是已经给舒宁安排了去处吗?”

胤禛刚刚压下的怒火,又有了点子余温。

他冷笑了声,起身行至耿舒宁面前,抬着她的下巴,慢慢弯腰。

“你果真要绞了头发,青灯古佛,也不愿意待在朕身边?”

虽然恼怒,可胤禛并没有发火,声音甚至跟耿舒宁一样平静。

“你既靠着自己的本事,叫朕一次次纵容你的放肆,就该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朕不可能叫你为别人所用。”

“哪怕是出宫,出家,你同样要在朕的掌控之内,风流寡妇能做的事儿,你一件也做不成。”

耿舒宁被抬着下巴,只能与他锐利的眸子对视。

也许是靠得太近,她竟从那双琥珀色的丹凤眸里,看出了委屈和无奈。

她有点走神,这狗东西委屈个屁,无奈个六啊!

“唔……”耿舒宁下巴一疼,只晃神的片刻工夫,就又被箍着腰肢提到了软榻上。

她下意识缩了下身体,胤禛动作一顿,慢慢放开她,双手撑在榻沿上,眸光清冷。

“又不想说话?”

耿舒宁可不想再跟他卿卿我我,赶忙回话,“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回万岁爷。”

“行,你慢慢想,朕等着。”胤禛将她困在榻上,一点都没碰到她,却靠得极近,丝毫没有离远点的打算。

耿舒宁觉得,这有点摁墙的意思了,偏身后空荡荡的都是软垫,叫她心里有点没底。

她将手背到身后,使劲儿掐了掐掌心,努力冷静下来。

至少没被压着,近些有近些的好处。

该说的话她早想好了,耿舒宁主动抬起头,认真看胤禛。

“您可能不知道,在您还不是皇上的时候,我就喜欢您。”小卷毛四四对妈妈粉来说不要太可爱。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像喜欢您一样,喜欢过别人。”她不追星,只追过四大爷一个偶像。

虽然脱粉了,曾经也在论坛跟说四大爷黑粉大战过不知道多少回合。

胤禛被她过于直白的衷肠震了下,“你……”

耿舒宁:“您总说我的眼睛藏不住事儿,现在您看看我就知道,我一个字都没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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