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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着胤禛,到底说了实话。

“三宫六院就在那儿摆着呢,四阿哥的身子也不算康健,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不会允许您独宠的。”

年前,胎象不算好的苏常在早半个月生下了四阿哥,听巧荷说哭声还没猫叫声大,看着不像个长寿的。

身子骨一直被皇后护得特别好的索常在,倒是在正月里足月生下了个康健的皇嗣,却是二公主。

耿舒宁:“除了太子……您眼下只有两个阿哥,叫那么多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独守空殿,也太残忍了些。”

“但跟人分享,我心里又不乐意。”耿舒宁撇撇嘴,“更别提还要跟人争风吃醋,有那个时间我不如多为百姓谋些福祉了。”

刚才折腾了那么会子,她有点饿了,轻轻推开胤禛坐回去,一口肉一口酒,洒脱得叫胤禛没眼看。

但她还没说完,“倒不如我以奴才的身份陪着您,这是早就答应您的,不沾风月,方为长久计,不好吗?”

在温泉庄子上那几日,她是真想明白了。

她已经穿不回去了,总要对人生有个明确的规划。

放不下这个男人,却又不愿意过这世道最寻常的妇人的生活,那将自个儿当个春秋两不沾的知己就挺好。

她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也能陪着偶像叫这世道变得更好。

待得将来世道安稳了,她年纪也大了,可以开个学校,为偶像培育人才。

四大爷活着,偶尔陪她在雨中喝一杯茶,饮一杯酒,说一说这平淡又波澜的一生。

四大爷死了,她……带着几个俊俏小护卫去给他守陵,也很浪漫。

耿舒宁一边吃肉喝酒,一边格外温柔娇软地诉说了自己对一辈子的规划,只眼角余光偷偷觎胤禛的神色。

想要在一起,那满后宫喘气儿的,总得给她个交代吧?

若是交代不好,她今儿个说的这些,就是她真切计划的未来,她绝不屈服!

当然,小护卫俊俏不俊俏的隐下不提,反正这狗东西肯定能想到。

胤禛慢饮着竹叶青,静静听她说完,哪怕听到守陵的话,也没急着开口。

等耿舒宁放下筷子,他才慢条斯理将马蹄袖翻上去,噙着温凉的笑冲她伸手。

“你过来,好好跟朕说说看,将来茶一壶,酒一杯,在雨后想跟朕说什么。”

耿舒宁感觉有点不妙,好好说话翻袖子作甚!

她起身撒腿就跑。

但胤禛纵容她的时候,由着她造作,倒是能被掌控。

不想纵容她的时候,胤禛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道,都不是耿舒宁能抵挡的。

她只感觉腰上一疼,视野反转,人又双叒叕被摁到龙袍下,膝头上,恨人的巴掌如影随形。

耿舒宁赶忙软了声儿低低嚷嚷:“有话好好说……嗷!”

自北往南,倒春寒也追不上龙舟的速度,在江上的气候是越来越舒服。

三月天儿里,江河两岸的风光也一日美过一日,瞧着格外赏心悦目,御前气氛也很轻松。

苏培盛一路疾行到御前,眼角余光全是岸边嫩绿垂柳,还有些许春花颜色,让他赶路的急躁心情和缓了不少。

因此,他还有心思注意到,干儿子赵松在殿外冲他挤眉弄眼的古怪表情。

“又怎么了?”苏培盛低低无奈问道,“那祖宗又惹万岁爷不高兴了?”

问完苏培盛就愣了下。

主子爷自被太上皇训斥过‘喜怒不定’后,人前人后都很少发脾气,心情不好了最多是给人冷脸,规矩上更严苛。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习惯了主子猫一阵狗一阵的脾气,更习惯这脾气是被谁招惹出来的。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老天爷赐的缘法呐。

赵松捂着嘴偷笑,面色轻松,从嗓子眼挤出气音来给干爹解惑。

“小岁子头日登舟就惹恼了万岁爷,挨了手板子,这会子还躺在舱里养着呢,主子爷瞧着……兴致不错。”

苏培盛:“……”

他不至于不知道小岁子是谁,更知道这手板子是谁来掌刑。

这……万岁爷竟然舍得下狠手了?

他带着点子将信将疑,轻着脚下步伐进了里头,跟主子回禀差事。

“爷,贵州驯夫陈洗密奏魏巡抚,云贵借着先前湖广水患一事,与朱三太子的后人联手,在边界一带兴风作浪,立了不少野庙,撺掇百姓闹事。”

“魏巡抚令人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到了李知府和高巡抚那里,李知府已经派人在江宁一带秘密抓捕。”

“高巡抚派了人往南去,石总督那里却是没有动静,探子探得五台山有人过府与之接触,目前无法确认石总督的立场……”

苏培盛抬头看了眼主子,“李知府就在外头小船上候着,请求面圣。”

他所禀报的李知府,是原本胤禛在巡视溜淮套一带的河岸时,救下的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子,名为李卫。

李卫年纪不大,心眼子却比高斌还多,三教九流都混得开。

在明面上胤禛没办法提拔他太过,用了近十年时间也不过将将外放到知府的位子上。

但苏培盛知道,比起满心思往上爬的高斌,万岁爷更信任李卫,他才是万岁爷在江南真正的眼线。

胤禛淡淡嗯了声,懒洋洋笑着点头,“叫那小子上船吧,朕也许久没见他了。”

苏培盛从善如流应了是,很快皮子焦黑的李卫就咧着一嘴大白牙进来了,吊儿郎当打个千儿,嘻嘻笑着上前扑到胤禛面前。

“爷,奴才可算是见着您嘞,这几年您可是叫奴才好想……”

他这一扑棱,跟个许久没见情郎的花娘一样,热情洋溢扑到了胤禛膝上。

胤禛倒吸口凉气,浑身僵了一瞬,下一刻就抬起脚,将李卫踹了出去。

“混账!正经点!”

李卫跟个王八似的,四仰八叉被踹倒在地,傻眼片刻,眼泪唰就掉下来了。

“爷,您就不惦记奴才吗?奴才是真想您啊,日夜都惦记着您呢……”

他一直都是甜言蜜语在嘴上,行动更是忠心耿耿的类型。

在他心里,主子爷就是口嫌体正直,最喜欢他这一套。

只不过短短两年没进京面圣,去岁他在外办差,没赶上万岁爷下江南,这就失宠了???

苏培盛在一旁憋笑憋得肚子疼,但他比李卫还了解主子。

见胤禛面色发黑,不自在地挪了挪腿,伸手拽了下龙袍,猛地发现点子不对。

这……主子爷是不是腿上受伤了?

刚才主子提衣裳的那动作,倒像是伤口被压着了,将摩擦的衣裳提起来缓解疼痛。

他止不住走神,不是说是那祖宗被打了,这看起来怎么倒像是……那祖宗又伤了龙体呢。

就在他走神的片刻里,李卫已经迅速明白过来形势,依然笑嘻嘻凑到胤禛面前,却很有分寸地不再挨主子龙体,小声将云贵那边的情形禀报了。

“先前曹寅带人去赈灾的时候,云南土司给他送了礼,曹寅没收,转手送到了盐造司勤桂手上。”

“那老小子是三官保的外甥女婿,屁股肯定是歪的,说不准八爷先前就有勾结云贵的心思,这是给自个儿找退路呢。”

李卫出自微末,说话不怎么讲究,拍着屁股哼笑,“要么就是八爷准备给前太子泼脏水,我敢拿脑袋打赌!”

“可惜咯,老天爷不赏脸嘿……真特娘痛快!”

李卫说的三官保,是九贝勒的母妃宜太妃已经死了的阿玛,跟八福晋郭络罗氏算堂亲。

胤禛原本特别不喜李卫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每每见着了多少都要训斥几句。

可今次见了,不知怎的,竟然想起愤愤在他腿上咬了一口跑掉的小狐狸,训斥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有本事的人不规矩……其实也没什么,总归是与他亲近,实在不必过多计较。

他只轻踢李卫一脚,笑骂:“要是出了岔子,朕摘了你的脑袋!”

“朕只看证据,别打草惊蛇,魏廷珍那里你可以多来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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