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 2)

“……耿女官亲自去钮常在住的翊储秀宫传了话。”

“只说太后娘娘不放心叫钮常在自个儿住在储秀宫,正好在大佛堂住着,方便底下人给钮常在挪宫。”

胤禛挑眉,“挪宫?”

高斌顿了下,表情微妙:“太后娘娘觉得,储秀宫没主位,请太医不方便,叫钮常在搬到懋嫔的延禧宫更好些……皇嗣出生后也不用再挪动地方。”

离京一个半月积攒下不少政务,胤禛实打实批了一天的折子,批得脑仁儿一蹦一蹦地疼。

这会儿好歹露出个笑脸来,只是笑得格外玩味。

胤禛笑问:“是额娘自己觉得?”

高斌:“……耿女官在太后跟前,诉说了一番生母养母和睦相处,两个额娘一起照顾小阿哥的好。”

在主子似笑非笑的表情中,高斌硬着头皮继续道:“是以万岁爷为假想举例子,条理分明,太后娘娘格外动容。”

苏培盛偷偷抽了口气,万岁爷当年被孝懿皇后养在承乾宫不得见生母的事儿,这宫里怕是没几个人敢提。

这小祖宗……嘴皮子得多好使?

苏培盛眼神止不住往主子手里的纸上瞥,格外想看看暗卫记录的原话。

高斌见主子不吭声,只沉默等着。

他就没见过这种直接往脸上扇巴掌的。

怕钮常在出问题,耿舒宁直接带着三个太医三个医女过去的。

钮常在出储秀宫的时候,脸儿都是青的。

虽然常在没办法自己养孩子,钮常在跟懋嫔私下里有了联手的意思,但未尝没有等着皇上给她晋位的意思。

耿舒宁这一招,既避免了苏氏的闹腾,又叫瓜尔佳常在不得脱身,还彻底断了钮常在母凭子贵晋位为嫔的路。

想必主子看完暗卫在值房和太后寝殿偷听到的话……咳咳,指不定要炸窝。

看完那几张纸后,胤禛脑仁儿都不疼了,他气得肝儿疼。

“她说,要送苏氏一个孩子?”胤禛沉住气慢吞吞问,只是转动手腕间佛串的速度加快不少。

“还说,苏氏要是不能生儿子,就是朕不行?”

高斌直想把脑袋扎胸膛里去,这俩问题,哪个他也不敢回答。

他都想跟着苏培盛一起喊耿舒宁祖宗。

这祖宗不要命,他高斌前程才刚起步,还想要呢!

苏培盛假装要给皇上换茶水,脚步偷偷往外挪,祖宗们的事儿哪儿轮得到他这没了根的不肖子孙掺和。

胤禛气笑了,冷眼看向苏培盛,“传令,明日一早启程,去畅春园给太上皇请安!”

他再不回宫,这混账东西怕是忘了宫里主子爷姓什么!

从皇庄去畅春园的路上,御驾没有再隐藏行踪,宫里宫外都得到了消息。

但皇上没有下旨让臣子出城迎接,先前朝堂上那番风雨还没过去,都知道皇上是个喜欢简单的性子,谁也没敢出来硬捧。

可按理说,皇后应该带着妃嫔们,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迎接皇上归来。

但御驾从午门入宫后,直到停在养心殿前,胤禛都没听到任何请安的声音。

虽说胤禛不喜欢折腾,这过于安静,也叫人不适。

“万岁爷,皇后娘娘叫翠微姑姑来传话,说后妃们都得了懿旨抄经,没有太后娘娘的令,不敢擅自离宫。”苏培盛掀开明黄色的帘子,小声禀报。

胤禛站在养心殿前地坪上,舌尖用力扫过后槽牙,渐渐的,笑意比在皇庄上还深。

他又转回去坐下,“那就先去给皇额娘请安。”

不明显的哼笑,透过厚重的棉帘子隐隐约约传到苏培盛耳中。

“到慈宁宫的时候,朕要见到那位叫宫里安静下来的功臣。”

苏培盛:“……”硬看啊?

主子吩咐,苏培盛就算是脑瓜子疼,也不得不办,只好叫赵松小跑着去慈宁宫确定耿舒宁会在殿外迎接。

若是耿舒宁不在,就是生拽,也得将人拽到主殿门口去。

好在耿舒宁没叫赵松为难。

他到慈宁宫的时候,耿舒宁就在殿内陪着太后说话呢。

先前耿舒宁抑扬顿挫提起皇上的过往,勾起了太后的慈母心思……当然,还有抱孙子的兴致。

正好宫里也安静下来了,乌雅氏懒得操心,只顾兴致勃勃看耿舒宁画婆婆车的图纸。

宫里没有这玩意儿,谁也不敢把皇子阿哥和公主们扔车里不管。

再小也是主子,要睡正儿八经的雕花床,最多会有个供小主子额娘与孩子玩耍的吊篮。

可这能推着走的婆婆车,上面还有会转动的玩具,甚至能够拆解开,收纳各种物什,乌雅氏瞧着有趣极了。

若是做出来了,允祥和允禵府上都送几个,也算她这做皇额娘的心疼儿子。

主仆俩正兴致勃勃设计着花样呢,周嬷嬷从外头进来了。

“主子,赵松来传话,说万岁爷回宫了,正过来给您请安。”

太后一拍脑门儿,“跟舒宁说的起劲儿,我都忘了给皇后下令,叫她去迎一迎。”

她心思都被旁的占了,实在没想起这一茬。

乌雅嬷嬷和周嬷嬷倒是想提醒,可想起主子昨儿个才下懿旨,叫妃嫔就此出来主子面子上不好看,也就都没打扰主子的兴致。

但这会子皇上都马上要到了,除了伺候太后的乌雅嬷嬷,其他人自然得提前出去迎着,总不能真委屈了皇上。

胤禛踏入慈宁宫大门,远远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耿舒宁。

他眼神足够锐利,能清楚看到,这混账依然是湖绿色的宫装,在明媚的冬阳下摇曳得想让人揍她一顿。

耿舒宁察觉到了胤禛格外不善,甚至毫不掩饰的目光,头皮莫名发麻,不敢心存侥幸。

莫不是昨天跟陈嬷嬷的话……叫这位爷知道了吧?

男人总是不愿意旁人说自己不行的,她也没办法直接解释,要是他在慈宁宫犯了狗,那她可就没得折腾了。

思及此处,耿舒宁第一次积极站了出来,噙着笑恭敬蹲身,率先给胤禛请安。

“请万岁爷圣安!”

“这些日子主子一直惦记着您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特地叫奴婢做了些新鲜吃食。”

“回头奴婢整理好了方子,马上给苏谙达送过去。”

她这声儿甜得周嬷嬷心窝子都发麻,就更不用说胤禛。

可先前的气没那么好下去,憋在胸膛里不上不下的,叫他沉着脸大跨步走到耿舒宁面前,亲自叫了起。

耿舒宁站起身,心就颤了下,她都已经明示会尽快去送投名状,他他他为什么站住了?

胤禛没管周围宫人们微妙的眼神,面无表情盯着耿舒宁,渐渐露出个温和的笑。

“早听闻耿女官伺候额娘尽心,比御前女官更周全不少,倒是叫朕有些后悔拒绝当初额娘的提议了。”

耿舒宁一口气顺不上来,话从嗓子眼往外憋,“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万岁爷的夸。”

“耿女官千万别妄自菲薄,朕看你这阵子伺候得就不错。”胤禛盯着耿舒宁,笑容不变,目光却发凉。

“年底朕打算给其余女官赐婚,到时怕要劳烦额娘继续操心,帮朕调.教出几个会伺候的,到御前来补女官的缺。”

他拍了拍耿舒宁的肩膀,“若都能像耿女官一样,朕也就省心了。”

说完,淡淡扫了周嬷嬷一眼,胤禛脸上挂着浅笑,踏进了殿内。

耿舒宁完全顾不上去里头伺候,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

看到周围明晃晃的微妙眼神,还有周嬷嬷一脸‘姑娘造化到了’的模样……

耿舒宁觉得刚才被轻轻拂过的地方,像被人拿大锤夯了两下,砸得她心窝子疼。

这狗东西不讲武德!

从武陵春色出来那夜里,说好要给她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现在却仗着自己是皇帝,逼她往御前去。

耿舒宁深吸口气,没再进大殿,直接扭身回值房,连这狗东西也觉得自己好欺负是吧?

晚膳前,耿舒宁将一封格外厚的信封了口,递给陈嬷嬷。

“一会儿我去养心殿给万岁爷送方子,嬷嬷陪我一起吧。”

他敢明着说要人,太后不会拦着。

对太后而言,清心寡欲的好大儿终于有感兴趣的女人了,不直接送到龙床上都算太后消极,必会催着她去送自己说的食方。

早晚要去养心殿,她会怕?

耿舒宁面上挂了冷笑,“寻着空儿,劳嬷嬷将这信递给御前的索绰罗女官,别叫御前的人发现,嬷嬷可能做到?”

陈嬷嬷将信塞进袖口里,“姑娘只管放心,老奴在宫里待了几十年,这点子事儿还是能办好的。”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