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原来这个家 快要烂掉了19（1 / 2）
收到那封血书起，我不得不，认真仔细地观察这个家。一改平日里事不关己地姿态，我悄悄地，以一颗百年老鬼的心，去感受我所处的牢笼，究竟有多么不堪入目。
先去阿钰的宅子。一直都是她来找我，我倒是囿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又聋又瞎的。
“好多日未见阿钰姐姐了。王妈。”我假装不经意地提起。
王妈虽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计，但我敏锐地捕捉到，她神色那一丝不自然。
“听说......好像听人说她，要回夫人老家那，就当游历吧......不过我就听人说而已。小姐，你看那盆野蔷薇，不去照料它，倒也长得挺好。”岔开话题，糊弄一个小女子，她自觉手到擒来。
“嗯？可是阿钰姐姐，从未和我提起。”我才不信。“阿钰姐姐要是要离开一段时间，一定会和我说的。哪里会不声不响就走了。”故意挤出一副无邪的少女姿态，人畜无害，才不易让人对我设防。
王妈支支吾吾，可能在提阿钰姐姐，找个没和我告别的理由吧，最好是我无法反驳的那种。
“那我去她那瞧瞧吧。”说罢，我便起身。“姐姐平日里三天两头往我这儿来，好久不见，怪想她的。”走出一种，没什么可以阻挡我步伐的姿态。
王妈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紧紧跟上我。
“小姐，你别急啊。大小姐可能走的急没来得及和你说吧。”她在我身后，还不死心地想阻止我。
“不可能。说一声，有多难。”越不让我去，越有蹊跷。
“可是大夫人那性格，恐怕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啊。”她企图吓退我。
的确，这位大娘平日里恃着正妻的地位，不怒自威。我自出生以来，没见过几次。她自然不必对一个妾所生的幺女，费什么心思。我自然是不配的。但是怕？不存在的。
“不过是纸老虎而已。”一语中的。说到底，父亲自从娶了母亲，也从来没去过大娘那儿了。而留不住丈夫的心，哪怕是掌管全家，失了靠山，底气从何而来？
“不能这么说的。再怎么说......你都要叫一声大娘的。”王妈明显预判不到，我会口出狂言。
“我去找好久不见的亲姐姐，有什么稀奇？”我停下来，盯着王妈，不容置喙。平日里软弱娇柔的姿态尽失，此情此景，王妈是一句话都挤不出来了。
拉拉扯扯间，我们到了大娘和阿钰的院子。
门庭败落，清冷骇人。说是一个院子，不过是三两间屋子拼凑。好似长久没有修葺了，还保留着年代感，每一块石砖，好似都吊着最后一口气，努力地维持着这座摇摇欲坠的房屋耸立的姿态，不然一阵风吹来，就轰然倒塌。和我那儿，好似两个世界。我不禁惊叹。
果然，得宠和不得宠，一眼便知。但我没想到，这个家，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冷清，寂静，就连忙碌的仆人，都显得衰老无力。
我推开宅门，门吱呀一声，显得诡异而刺耳。而见我来到，也没人进去通报一声。一时分不清，是我不配，还是这个宅的主人，不配。阿钰姐姐，就是在这儿，出生，长大，然后悄悄失踪的吗？往回想，她看着我的眼神里那难以掩饰的艳羡，历历在目。而我，却以为整个世界，理应为我而转。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阳光给我了，阴暗又落在谁的身上。
穿过两个厅，我来到了阿钰的房屋。这里，唯一支楞笔挺的房子。好似每个月分到的月钱，都花在了这儿。养着和我差不多的花，用着和我差不多花色的帷帐，就连那院里石凳，都费劲地模仿着我那里的布局。表面如此，而这一切，却有一股，难以言表的哀伤感。好似轻轻一触，花枯水竭。而活在世界阴暗面的阿钰，又如何能出落得那么温柔美好呢？
我站在院里，久久不能回神。王妈跟在我背后，表情复杂。我知道，她也很少踏足于此。面对模仿得如此用力的场景，再联想那么阳光美好的大小姐，嘴里再也吐不出任何尖酸刻薄的话语。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知道王妈虽然外表精明，但从来没有过，什么坏心肠。久久失神，被一阵尖叫声拉回了思绪。
哀怨，尖锐，刺耳，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十分骇人。王妈警惕起来，连忙跑到我身前，深宅大院各怀鬼胎，守护好自己的主子，是自己的第一直觉。
我倒是不怕，鬼都见过了，疯子有什么稀奇？只不过是，这声音的主人，该不会是？这宅子的主人吧？也就是我父亲的结发正妻，我那温婉可人的阿钰姐姐的母亲。可笑的是，这宅子仅剩下的几个仆人，对这景象，好似见怪不怪那样，没有停下忙碌的手脚，就连头，都没抬一下。谁能想到，人人赞叹富贵荣华的方府里面，竟藏着夜夜哀嚎的人间刑场，还有精神凌迟崩溃的疯人大院。
实在是忍不住了。我随机拉住一个仆人大叔，问道：“这是大娘的宅没错吧？”
那人瞧我一眼，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也没工夫搭理我，自从被分配到这个院来服侍，那深宫般的冷落，吃穿用度的苛刻，狗仗人势的轻视，早就让人失去了生活的斗志和激情，对什么都提不起半点兴趣。此情此景，倒是让我脑海闪过一个诡异的画面。那里人人白衣黑裤，头发稀疏，双目无神，在一个个闪着白光的盒子前机械地敲打，同样是丧气值拉满。是什么？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是的。”那大叔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好像还想附赠我们一个长长的哈欠。但我没给他机会。
“那大娘呢？阿钰呢？”没时间了。
“呃......”他奇异地看着我，似乎在费劲揣测我的目的。
“还不快说？”王妈在后面扯着我的衣摆，似乎在暗示我，不要太激动了。
“请问你是？”那人反问我。
“你瞎了吗？这是咱府的阿槐小姐。”受了轻视，王妈也按捺不住了。
“还不快说？”
那人思考了一下，好像在大脑里紧急搜索“阿槐”这两个字。然后猛然醒悟，马上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阿......阿槐小姐。夫人...夫人在房内呢。”
“那阿钰呢？”这才是我关心的。
“您不知吗？我们阿钰小姐，前几日订了亲，急忙选了个吉时嫁过去了。”他眼神闪躲，我知道，这个说法，他自己都不相信。不过是对外的说辞罢了。
“嫁？你信吗？我不信。阿钰姐姐是我亲姐姐，先不说姐姐出嫁，我作为妹妹的为何一点都不知道，更别说我们家大家大户的，嫡长女出嫁，怎可能悄无声息？”傻子才信呢。
“一开始下人也不信。可是我们院的人，可是亲眼见着大小姐，上了那花轿。从那夜起，阿钰小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说来也奇怪，出嫁女儿，也得回门吧。”说罢他自觉多嘴了，连忙拍了自己的嘴巴几下。“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做下人的可以操心的。”
“那带我去找大娘。我要亲自问问，姐姐是嫁去了哪户人家。”说罢，我便推着那人，让他赶紧带路。
“小...小姐你别急。我们夫人此时，恐怕没那么方便见客啊...”他扭扭捏捏，要是把我带了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他难辞其咎。
“光天白日，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没有停下推搡他的步伐。 “就是白天，才不方便。或许小姐晚上再来？”他那堆满皱纹的脸，倒是十分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