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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的心里也好久没这么欢快过了,比起抱着小羊羔,她更想抱乖孙孙,她抬头看向惠娘提议道:“并宗到底是桩喜事,我做东,今天咱们多买些菜肉回去好庆祝庆祝。”
惠娘笑道:“哪能让您掏钱,我来吧。”
“一家人莫说两家话,这哪有让你们小辈掏钱的理?快莫争论了,还是我来吧。”薛氏笑道。
惠娘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酒肆道:“那我打两坛好酒。”
薛氏道:“好嘞,就这么说定了。”
娘仨打了酒,买好了菜肉,正要往县城门口走呢,便见谢老汉驱车过来,谢壑帮着她们将东西搬到车斗里,谢宣要搂着小羊羔坐。
谢壑长手长脚,揽着儿子与羊羔。惠娘和薛氏一人抱着一坛酒,生怕路上颠簸把酒坛磕碎了。
一行人准备好了,正要出城门呢,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谢壑的名字,谢壑转头一看,是裴逸安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位颇为俊秀的年轻郎君。
谢壑整袍下车,郑重作揖道:“今日多谢裴兄相助。”他是指那两座山头的事儿。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裴逸安摆了摆手说道,“刚刚公务繁忙,未曾抽空一见,这会儿下了值正好赶上,也是凑巧。”
他看了车斗里的瓜果蔬菜一眼,有些了然,然后道:“不知谢贤弟将酒席开在哪一日?”
“三日后,正好休沐,若裴兄有空前来,再好不过了。”谢壑道。
“一定一定。”裴逸安顺势引荐道,“这是蔺冕,在屯所里做文书事宜,这次贤弟之事多亏了他。”
谢壑朝他点了点头道:“还请蔺文书一同赏光。”
蔺冕好奇的打量着谢壑,听谢壑之言后道了一声:“自然。”
他往日在汴京的时候,是见过临安侯谢靡的,有一说一,谢靡也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总给人一种花架子的感觉。
但谢壑不会,粗衣布裳也遮掩不住灼灼风华,怪道眼高于顶的裴逸安肯上赶着结交,确实一表人才,他又想起自己见过谢壑亲笔写的单据,听说谢壑师从江南陆氏,心里更是郑重了几分,说来汗颜,当年他父亲带着他们兄弟几个去陆家拜师,只有惊才绝艳的大哥被陆氏挑中,他也很想知道,陆氏看上了谢壑哪里?他又是何处及不上了?!
好奇!十分好奇!
薛氏夫妇见了当官的,下意识敬畏拘谨,见有谢壑自如应对,心里的紧张戒备渐渐放松了些。
惠娘亦跟老两口站在一处,谢宣的注意力都在新买的小羊羔身上,这会儿见了有过几面之缘的裴逸安,亦站在车斗里随心招呼道:“裴伯伯好呀,什么时候来我家玩呀?”
“过两天就去。”裴逸安笑道。
“那裴伯伯可有口福了,你爱吃什么告诉我,我请阿娘做。”谢宣十分大气的喊话道。
“那日的杏仁酪好吃!”裴逸安真就点上菜了。
“好嘞,伯伯来我家的时候带壶新鲜的牛乳来,到时候就有美味的杏仁酪吃了!”谢宣笑道。
谢壑抬手轻轻敲了他的小脑袋一下,然后说道:“胡说八道。”
谢宣也不反驳,只将脑袋埋在小羊羔的颈前,咯咯直乐。
稚子憨态可掬,逗笑了一群人。
谢宣这一番话倒提醒了裴逸安,如今谢壑生活拮据,还真不一定买得到好牛乳,无妨,开宴前一天他命人将上好的南杏仁和鲜牛乳送去长留村便是。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子,这才作别。
蔺冕看着远去的牛车感慨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裴逸安意味深长的看了蔺冕一眼道:“他可不是孔颜乐处。”
“哦?”蔺冕来了兴趣。
裴逸安牵着马往城中走道:“三日后你便知晓了。”
蔺冕:“……”
三日后,休沐。
常来谢家走动的军户们听说两个谢家并了宗,顿时喜乐参半,喜的是谢老汉家终于摆脱了绝户的窘境,忧的是就二十亩的屯田,之前也只够出谢老汉一个男丁的赋税,谢壑怎么办?
军户男丁一年出十五石粮食交给军中,这不是个小数目。
长留村没了多余的屯田,其他附近几个村落里的屯田也都一一分清楚了,都是有主之地,便是买地也不好买,即便买到了,离长留村太远,交给佃农种又不划算,也是挺愁的。
不过,谢老汉一家不拿这当难事儿,他们亦不好多说什么,如今两家并作一家,两家又相邻,便不再合适走两个门了,那群军汉做主,将两家的隔墙痛快拆掉,又重新归置了大门的位置,几个汉子哐哐一顿干,没用半日就把活干好了。
他们用小推车将多余的墙坯推走,刚将院落收拾利落了,裴逸安与蔺冕便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长留村。
谢老汉主动接过来二位贵人手中的绳缰,将这两匹马拴在不远处的树下吃草。
谢壑将他二人迎入后院的书房中,三人在书房中说话。
惠娘沏了一壶茶进来,便退下了,去院里和薛氏一道准备今日宴席上的菜肴。
柱子见谢家这边实在热闹,他爬上墙问道:“阿宣,你们家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吃席来了。”谢宣神秘兮兮的说道。
柱子纳闷:“这不年不节,没婚没丧的吃什么席?”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席,有很多好吃的,你来不来?”谢宣问道。
“来!咱娘做好吃的,我必须得来!”柱子说着,小腿一迈,噌的一下子跨过墙头,跑到谢家这边来。
两个皮小子又凑到了一堆儿,一起瞄上了门外的那两匹高头大马,他们好奇的围着两匹马团团转,想骑又无从下手。
谢宣这孩子,打小就心眼多,看上什么东西,想方设法也要试一试,他嘚嘚嘚的跑到书房里大献殷勤,给裴逸安端茶倒水,给裴逸安揉肩捏背,搞得裴逸安一头雾水。
谢壑捏了捏眼角,将小兔崽子提到自己腿上问道:“你又想发什么坏?”
谢宣这才施施然说出自己的目的:“裴伯伯,你的大马真威风。”
裴逸安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道:“想骑?”
“嗯嗯嗯!”谢宣疯狂点头。
裴逸安哈哈大笑道:“走吧,伯伯带你去威风威风。”说着,他从谢壑怀里将小家伙抱走。
蔺冕和谢壑跟在后面,蔺冕不由笑道:“令郎十分可爱。”
谢壑微笑道:“被我和他阿娘惯的不成样子,见笑了。”
蔺冕不是没见过乡下的孩子,要么木讷要么顽劣,总是不那么讨喜,不像谢宣这般活泼机灵,莫说乡下的孩子,便是城里的孩子这么讨人喜欢的都少见,一想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倒也觉得正常。
关于谢壑的事情,他听裴逸安说过一些,对谢宣的来历也有了几分推敲,此事若打在别人身上,难免对谢宣有几分忌讳,但见谢壑绝无此意,甚至比一般父亲更加疼爱孩子,他倒真有些佩服起谢壑来了,对自己的糟糕境遇不迁怒无辜稚子,如此看来谢壑确实有君子之风。
也是,谢靡看不上的人那基本都是好人了,蔺冕如是想。
这时,出去推墙坯的军汉们也回来了,旁人不认识蔺冕,他们岂能不认识?!连忙过来行礼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