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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可是在担心宣哥儿?”伺候在一旁的老奴问道。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颜斐意味深长的说下这句话,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一生有十个亲传弟子,只有末了这个最得我意,然而我亦有自知之明,他不是我教出来的。”
“许是家学渊源也说不定,谢侍郎便是风骨俊秀舒雅之辈。”老奴道。
“谢壑?他与此子亦迥然不同,谢宣亦不是他所能教导出来的。”颜斐叹道,“那孩子主意太大,天性如此。”
谢宣出了颜府,骑马往宁国府的方向走,半途中甚至绕路经过了应国府,乍然看到楚家门口挂了一只别具一格的风筝,他心神一颤,勒停马匹,命守门的小厮将风筝取来。
楚家的小厮都认识谢宣,亦明白自家小主子的风筝就是留给谢宣的,听到谢宣的吩咐后,便一溜烟的取下风筝,小心翼翼的递到谢宣手中。
“她可曾说了什么?”谢宣问道。
“回谢公子的话,主子说望君此去一路平安,唯愿三年不与君相见。”楚府小厮恭敬回道。
谢宣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径直擎着风筝就回了家。
用过午膳后,谢宣将风筝挂在了书房,保证一抬头就能看到,如此过了数日,他还是忍不住叹道:“真是一只丑风筝。”
“还行吧,我觉得这只风筝像大雁。”系统替风筝说好话道,“大雁不都这样吗?你见过格外俊的?”
谢宣找来竹篾和纸笔浆糊,闲情逸致的回道:“如今只能妇唱夫随了,随它丑便是。”然后自己仿照着墙上那只风筝开始另外扎了一只,大雁就要成双成对的,孤雁西掠不够吉利。
他手中正忙活着,传来一阵敲门声,伏远山在书房外说道:“主子,奴才有话回。”
“什么事?”谢宣问道。
“应国公打发人来说,主子权知纪州事的事儿成了。”伏远山道。
“嗯,知道了。”谢宣放下手中的竹篾,后背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终于松了一口气,良久才回道,“你去收拾行礼吧。”
“是!”伏远山告退。
谢宣把玩着手里的竹刀,抓紧时间将手底的风筝扎好。
迟意和裴翎得知谢宣的决定之后,忙到宁国府来找他。
迟意道:“不是只有名次靠后的才外放出去做官吗?怎么还有主动求着去的。”
裴翎道:“还以为能跟你在翰林院共事呢,你倒好,自己先跑了,说说吧,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比起把我蹲在翰林院里修史,我更想外放做些事儿,你们知道的,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谢宣笑道,“听说纪州盛产甜杏,我想过去尝尝。”
迟意和裴翎双双鄙视道:“你就馋吧!”
晚间三人喝得酩酊大醉,裴翎大着舌头说道:“其实我也想外放。”
说完,他摇了摇头笑了笑,东宫和裴家,又有哪个肯将他放出去呢?
迟意醉眼惺忪,他道:“我也想,可叹我连个同进士出身都不是,还有得考呢,哎。”
谢宣仰面躺在竹椅上,望着闪烁的群星兀自发呆,大齐众臣若群星闪耀,可无一人能够光耀星海。
等送走迟意和裴翎二友之后,谢宣寻到他阿娘面前请罪,若说自请外放纪州这事儿,他自问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唯有愧对阿娘。
阿娘生养他一场,他却不能时时尽孝于前,着实凄哀。
惠娘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儿子,良久叹了一口气道:“外放的圣旨颁下了?”
“就这一两日了。”谢宣回道,“娘,我要走了,您多保重。”
“嗯,行李都收拾妥当了?”惠娘又问道。
“远山在收拾着。”谢宣道,“娘,等我在任上安定下来了,就接你过去享福。”
“傻话不是,你爹还在京师为官呢。”惠娘起身将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一晃眼,你长的比阿娘都高了,阿娘却总还觉得你是偎在阿娘怀里撒娇的乖乖儿,你大了,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成算,朝堂上的事阿娘也不懂,你做什么抉择,阿娘也依着你,只望你万分保重。”
“谢阿娘体谅。”谢宣回道。
“在外面遇到难处,别自己硬撑着,多来信问问家里,阿娘不懂的地方,还有你爹呢。”惠娘说道,打开一方半尺长的小匣子,里面装满了各种数额的银票,她将小匣子推到谢宣面前道,“这是阿娘多年来攒的体己,如今家里的花费都是公中出,阿娘也用不上这个,恰好你要离家了,便将它给你了。”
“万万不能的!”谢宣拒绝道,“不能近前奉养双亲已是我锥心刺骨之痛,我怎能再拿阿娘的钱?!”
惠娘拍着他的双手勉强笑道:“阿娘要的你早,你又争气,少年及第,虽然如今你要出去做官了,仔细算来阿娘还不曾老去,何须你近前伺候?丰乐楼每年的结余十分丰厚,你外祖母又时常给我塞些银两,卯娘还小呢,也不到用钱的时候,你呀,你过好了,我们大家都安心。再者说外放当官岂是那么容易的,少不得需要些迎来送往的应酬,有银钱傍身,心里便不慌,也好差人办事不是?!”
惠娘苦口婆心,好说歹说,终于劝得他收下这一匣子银票。
次日,外放的圣旨颁下来了,李从庚背着书箱,挎着行囊来到谢宣面前。
谢宣眸底闪过一丝讶异,问道:“你这是作甚?”
“随你去纪州。”李从庚回道。
“回院子读你的书去!”谢宣拒绝道,“想来可以,等哪天考上进士就去纪州找我吧!”
“我要精进的学识不在书本上,再读也长进不了什么。”李从庚说道。
谢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精进的学问确实不在书本上,只是你此时跟着我去纪州也枉然,你最需要的是乖乖在家等我爹回来,你想学的学问在他那里不在我这儿。况且我兄弟本来就少,我走了,你也要走,那咱娘谁孝顺?”
李从庚:“……”很好,他快要被谢宣说服了。
谢宣又道:“只要你不出宁国府的大门,穆、谢两家的人就拿你没有办法,一旦你踏出宁国府的门槛,那就不好说了,你说呢?”
李从庚:“……”话都让谢宣说了,他还说什么?!
“安心在家读书,等我回来。”谢宣又道。
此次外放纪州,他是不能带着李从庚去的,他不能心安理得的去连累一个踌躇满志的少年。
他将要做的事,一个弄不好是要挨刀子的,凭他父祖的本事,尚有自保的能力,而李从庚没有。
李从庚成功被谢宣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只得继续在宁国府里读书。
而宫中除了颁出外放谢宣权知纪州的旨意,还有颁给兴庆府的旨意,要求兴庆府出人共讨西秦人。
其实,汴京给兴庆府颁旨还是有几分虚的,若执掌兴庆府的闻人氏不予理会,岂不尴尬?!
万幸有人提前试探了兴庆府那边的口风,齐帝这才颁旨,不过要闻人氏出兵的话,闻人氏也是有条件的,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却只说谢宣要求外放的消息传到兀目时,谢壑两眼一抹黑,险些昏死过去,气的。
蔺冕见状不禁嘀咕:“为何要外放呢?为何是纪州呢?”
谢壑躺在榻上,头上敷着一条素巾帕子,他愣愣的看着房间里的舆图,纪州,好个纪州之地。
他这个独子一向心高气傲,不屑出仕齐庭,却未曾想到这小东西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挑来挑去挑了纪州。
纪州此刻是不显山不露水,旁人看不出端倪门道来,谢宣到底是他的儿子,谢宣一撅腚,他还不知道谢宣打的什么主意吗?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