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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伤到我。”
“……”
大鹅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前叨了一下。
结果自是又一次被捏住了嘴。
她一脸挫败地跌坐在满是木屑的地上,委屈而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好一阵沉默后,她听见谢无舟轻声说了一句话。
他问:“救下那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是涨积分了!
奈何这个回答是大反派不可能听得懂的。
所以她只能活学活用,以自己的问题回答起了反派的问题。
鹿临溪:“没好处就不做了吗?”
谢无舟:“没好处为什么要做?”
鹿临溪:“那你收集怨气,复生天魔,让这三界生灵涂炭,又能得到好处?”
谢无舟:“自是有天大的好处,才值得我费这心神。”
鹿临溪:“天大的好处是什么好处?”
谢无舟:“与你无关。”
行吧,他太理直气壮了。
鹿临溪闭上双眼,摆出了一副“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麻烦你不要找我说话,也请不要继续rua我了”的生气模样。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似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除非你能赢了赌约,否则我不会出手。”
“但你若想知道这妖物是何来历,到底为何伤人,我可以带你去探个究竟。”
他说着,又问了一句。
——若是知晓一切,仍旧无法应付,总该怪不得他了吧?
大鹅一脸诧异地睁开了眼,看向谢无舟的眼神就像望见了打西边儿出来的太阳。
“忘了,你是胆小鬼。”谢无舟说着,起身欲走。
“我不怕!”大鹅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屁颠屁颠追在了他的身后。
一步一蹦跶,三步一高跳,嘴里嘎嘎叫着:“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
“有蜘蛛。”
“有你在,我不怕!”
大鹅说着,忽闻一声轻笑,蹦跶起来的双脚还未沾地,便已经被一道红光携着飞去了不知何方。
等,等一下!
这不提前做一点防虫措施吗!!!
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谢无舟。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步行需要少说一个时辰,对他而言只需要短短十几秒。
不过快归快,身体不好特别容易晕,那效果可比过山车要恐怖多了。
万幸的是如今灵根上来了,她已经不会再晕得特别难受了。
双脚落地之时,大鹅毫不意外地迎来了短暂的目眩。
一回生二回熟,作为第三回体验的顾客,鹿临溪这次很快站稳了脚步。
她定睛一看,此处竟有几分眼熟。
谢无舟把她带到白日里那个怪道士的家门口了。
一想到那院子里有看不见的蛛丝蛛网小蜘蛛,鹿临溪就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找借口似的问道:“那怪道士不是个人吗?我们不去找那妖,找他做什么?”
“这就怕了?”
“那倒是没……”鹿临溪逞强的话都到了嘴边,最后却还是拗不过心底的恐惧,缩着脑袋小声承认道,“确实有点吧。”
“那回去?”谢无舟笑着问道。
“别啊,你不是会那个吗,就是那种能把我弹开的法术!”大鹅伸长脖子,认真道,“你给我也来一个,我在心里多默念几次‘它们碰不到我’,我就不会那么怕了!”
“可我好像……”
“这个也不算的!”鹿临溪大声抢答道,“只要是我主动要求的,全部都可以不算!”
“害怕就跟紧点,三米之内,任何东西都近不了你的身。”谢无舟说着,向那寂静异常的院落走去。
鹿临溪不敢多想,连忙追在了他的身后。
虽然谢无舟肯定是靠谱的,但她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要是能看到安全区的范围就好了,这样什么也看不见,总感觉危险还在身旁。
三米虽然是个比较宽敞的距离,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集中精神、亦步亦趋,跟得那叫是一个紧——紧得但凡再近一点,都可能碍着谢无舟走路。
夜色很深,院外传来蝉鸣,唯独这间院子静得过分。
紧锁的院门是被谢无舟一脚踹开的。
那一脚简单粗暴到了极致,里头的门栓都断裂了,动静大得惊人。
有那么一刻,鹿临溪感觉自己像一个帮凶,主谋是一个入室抢劫的。
可这么大的动静,偏偏没有惊醒住在此处的道士。
“你你你……这里还有住人呢!”
“他听不见。”谢无舟说着,低头看了大鹅一眼,又补了一句,“别像个贼似的,光明正大一点,没人能看见。”
“……”
看来他周身三米内的结界,不止能够阻挡外物靠近,还能隔绝声音和隐蔽身形。
修为高就是了不起,半夜三更私闯民宅都能这么光明正大。
不过这种结界,就算能防小的,也防不住大的吧?
她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问到:“那只大的会在这里吗?”
谢无舟:“大的在这儿,沈遗墨他们在追什么?”
鹿临溪:“哦……”
他就不能直接说不在吗?
非要一个反问丢过来,仿佛是在问她——你又在说什么废话?
大鹅正在心底碎碎念呢,回神之时已随谢无舟来到了那棵桂花树下。
“这棵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她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的大树,一时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很遥远的记忆。
她很喜欢桂花树,小时候家附近就有一棵,每年一到开花的季节就特别香。
她那时年纪小,比较调皮,总喜欢爬树上摘桂花来吃,不管家里说多少次脏都不听。
后来那棵树被砍掉了,那一片建起了楼房,她还可惜了挺久。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桂花树的叶子比较容易吹出声响,她总是喜欢带几片去学校吹着玩儿。
当年她会吹叶子,还挺招人羡慕的,甚至有好几个不熟的同学向她请教过这门啥用都没有的“技术”呢。
一转眼过去那么久,她不但再没吹过叶子,甚至连一张能吹响叶子的嘴都没有了……
鹿临溪在一旁走神走得正忧伤呢,忽见谢无舟抬起一只手来,掌心灵力汇聚,四周灵光乍现。
那瞬间笼罩了整个院落的红色灵光并不夺目,甚至有几分幽冷,如烟似雾般萦绕着这片天地。
它们的出现,一点一滴消解了院内原有的障眼结界。
终于在那一刻,鹿临溪看见了白天没能看见的一切。
整间院子上上下下,除去那些人类正常起居需要行走的地方,尽数被一张又一张交错相连的蛛网彻底笼罩。
蛛网之上,除去长着墨蓝色绒毛的小蜘蛛,还挂着许多虫鸟的残躯。
不止是虫鸟的残躯。
白日里,谢无舟特意观察过的那面墙壁,竟是一座尸块堆砌的肉山。
白色的蛛网试图将其遮掩,却被染作血色。
血色蛛网之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蓝色的、染着血的小家伙——甚至此时此刻,它们都还在“进食”。
被啃去皮肉的尸块,露出森森白骨。
淡淡月光透过那一抹红色的灵光,将那血色一角照得触目惊心。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失了结界的遮蔽,整间院子都泛起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
鹿临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就是谢无舟说的脏吗……
她现在觉得谢无舟白日里的反应太过淡定了,淡定得仿佛只是在墙角看到了一坨屎。
这是脏吗?她要死了!
她有些不敢继续看下去了,可认输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便见谢无舟将掌心灵力注入了面前这棵桂花树。
只那一瞬,耀眼的红色灵光倏然闪起。
鹿临溪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待到灵光散去,再次睁眼之时,桂花树竟是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蜘蛛茧。
那一刻,她还看到了怨气。
暗红色的怨气,丝丝缕缕,都是从那茧内散出来的。
难怪谢无舟说这里适合收集怨气,这么大一坨在这儿摆着,他怕不是早就盯上了!
大鹅颤抖着呼出一口长气,脚下不自觉退后两步,回过神时浑身上下都已经麻了。
麻都麻了,现在走了,不就白麻了?
鹿临溪重重吐了一口长气,忽然拥有了留下来继续看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