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物是人非50(1 / 2)

从双生法则解除的那一刻起,逃跑的念头就从季裁雪心底生长出,并以相当快的速度转化成一个亟待实施的计划。而今,计划的前半部分已经顺利完成,他成功地借助冰蟾链上沈寒先前留下的点位,转移到了这处幽暗洞道之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冥府十八洞面壁第三排的,最左列上的洞穴。

季裁雪抬起手指,覆在他身体上的、那层薄如蝉翼的灵气在远离了其主人后便开始迅速地枯萎,此刻只在他指缝间尚有些许残留,如同凋零的花朵,亦像是破损的蛇蜕。

以防被冥主顺着这点灵气追踪,季裁雪用力甩了甩手,又低头快速地把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通,确保没有一星半点危险的残余。

之后嘛……就是实施他的出逃计划中更为阻碍重重的后半部分了。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若一直滞留在冥府之中,被抓回去只会是时间问题。哪怕齐彦卿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离开阎罗海和宫殿亲身前来捉拿他,他手下那些冥官也不是当摆设用的。先前季裁雪能从众多冥官的追捕下逃脱,可以说完全是沈寒的功劳。而今他单枪匹马,围捕他的人里还多了个六臂三头的天道阁阁主……这难度简直是直接从新手教程跳转到地狱模式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齐彦卿就是个自我又极端还疑似有皮肤饥渴症的精神分裂患者,他那以占有为表现、以软禁为手段的病态爱意却也在另一方面成为了季裁雪能利用的赦免令牌;至于崔九重……季裁雪也认为正如齐彦卿所说,一旦崔九重失去了对他的兴趣,他就会毫无疑议地成为崔九重的刀下亡魂——或者是裹腹之食,但现在显然还未到那般危险的地步。崔九重还没有从他身上得到所有想要的答案,那尚未完成的海枯誓便是最好的证明。

也就是说,最糟糕的结果已经了然,无非被抓回去后是再次被烙下双生法则,或者被崔九重用傀儡术操控身体,无论如何,他不会小命不保——正是这一保障让他能放下顾忌,选择孤注一掷的尝试。

他快步地顺着洞道往外走着,一边撩起袖子,露出那朵在幽暗之中仍然鲜艳夺目的桃花印。

光凭他现在微乎其微的灵气,想也知道无法冲出守在冥府之门前面的那些冥官的阻围。只能寄希望于栖在桃花印中的灵鹿……

季裁雪面色一凝,他的脚步缓了下来,眼底浮出疑惑,转而又变为震惊以及……匪夷所思。

本该待在储物法器中的灵鹿不见了。

它凭空消失了!

在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季裁雪抿住了嘴唇开始飞快地回想和思考——在他以身试险阻拦崔九重拖延时间时,灵鹿还躁动着提醒他远离危险,它必然是在那之后才消失的……是他遭到崔九重算计,在府邸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吗?是崔九重动的手脚,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了灵鹿的消失?

始料未及的变故霎时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季裁雪心乱如丝,却还是调整着呼吸告诫自己沉下心来,切莫焦躁。眼下一时无法弄清楚灵鹿去到了何处,但时不我待,他已经逃到了洞窟之中,即使失去了灵鹿相助,他也不能放过这次逃出冥府的机会。

相比于就此弃兵解甲,面缚而降,还不如去争取一下这一线希望。虽然结局大概率是他被守在冥府之门前的冥官擒拿,带回到齐彦卿面前,但也说不定他就靠着微薄的灵气和身上仅剩的这些高阶起爆符取胜了呢?毕竟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收拾好了心态,季裁雪加快了步伐往洞窟在走去。

虽然这处洞窟似乎少有人来,且从齐彦卿之前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现在那些冥官应该大多集中在冥府之门旁执行着看守大门的指令,这更是降低了他在洞窟中不幸和冥官打个照面的可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是谨慎地放轻了脚步,竖着耳朵留意着周遭动静。

大概正因如此,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前方传来的、哧哧的、像是气体流动的声音,他的警戒心霎时提到了喉头,他屏气敛息,捻手捻脚,以极其小心的姿态往声音之源探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分辨出了那打破安宁的声音其实是某种很急促的,没有规律、相当不稳定又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季裁雪顿住了脚步——前面的道路是一个向左拐弯的转角,若他再往前去,恐怕会把自己暴露在对方的视野。

几次呼吸的犹豫过后,他微微抬起了右手的食指,不甚熟练地从体内引出一丝极为细小、堪称微不可察的灵气,他操纵着这缕灵气,让它往拐角之后飞去。

那缕灵气在眨眼间被另一股暴虐的膨胀灵气吞噬,季裁雪却就此意识到了什么,他眉心皱起,抬步跨过了转角——

缺少明亮的光源,只在空中漂浮着少许雪粒大小的鬼火的洞道晦黯而略显逼仄,却因此将黑暗中的深红光芒衬托得醒目异常。青年温和秀气的眉眼被痛苦占据,在他没有被衣物遮掩的颈部和手部,骇人的灵气化作实体,散发着灼眼的红光,将他皮肤下的经脉撑出可怖的凸起。

一目了然到无需再验证的,走火入魔之征。

大概因为还未完全失去理智和意识,靠坐在洞壁前的青年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在看清来者的面容后,他缓缓圆睁了双目,嘶哑的声音从他喉间泄出:

“裁….雪……”

季裁雪很快地扫了一眼前方黑暗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道路,事实上,他记得这里离出口已经很近了,只差一个拐角,他就能走出这洞窟。可他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他的目光落回到青年仿佛哮喘患者病发时一般猛烈起伏的胸膛,再往上移动,看见江云思苦楚的、憔悴的面庞。 “是我。”季裁雪说着,单膝跪了下来,让江云思能平视他。他是想探一探江云思的灵脉的,可那外泄的、肆虐磅礴的灵气如乱舞的利剑般萦绕在江云思周身,让他甚至都无法靠近江云思,“还能站起来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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