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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小七你啥时候从你姐那边回来的?”随着稻场里妇女们三三两两的议论,张坤水就看到一位身着青色绣花边粗布交襟套装,身姿玲珑,即便满脸皱纹,也挡不住内在气韵的老太太,动作利索的小跑出了晒场。

张坤水明明该对这位很陌生才对,可是看到对方的瞬间,眼睛就不自觉一酸道:“婆婆。我回来有点时间了。”

“哎呦,呵,这咋还哭了。回来有点时间了,你都不晓得早点来看看婆婆,现在还有脸哭?你这是琢磨着流两滴猫尿,好让我少打你几下咋滴?”不得不说,巫家母女俩的性格还是很像的。

张坤水本来要落下的眼泪,立刻就没了,笑道:“婆婆多打几下也没什么。我这不是想着伤心一下,说不定就能吃到你家的老母鸡了。”

“噗哈哈!”稻场里不少偷听的人一个没忍住崩了。

“巫家这外孙女,这性格简直跟她妈一个样。”

“可不……”

巫外婆抬手拍了一下张坤水的肩膀,笑眯眯的嫌弃:“你这馋丫头,都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皮。老娘的老母鸡那是留着下蛋的,想吃,找你妈去,你妈肯定舍得。”

“你闺女才舍不得,就二两肉就把我打发了。”

“二两肉咋滴,老娘这一个夏天都没尝到猪肉味。”

“这样啊!”张坤水眼珠子转了转,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拍了一下,本来挤满大米的粮袋下就凭空多了一个猪头出来。

巫外婆瞧着他的动作,眼睛一亮,本想问什么,瞧见陶翠红和梁大红还站在这边没走,忍不住就嫌弃道:“翠红啊,都耽误一早上了,还矗着这儿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陶翠红笑笑低声道:“伯娘,我换得不多,你一会儿给我留点。”

梁大红跟着点头:“对对对,五奶奶,你给我们留点。”

巫外婆被这俩说得一愣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小外孙女。

张坤水像是‘小时候’一样,在她耳边一阵嘀咕,巫外婆顿时就一脸恨铁不成钢。完了,才对赖着不走的两人道:“行行行,你们赶紧回去准备,可别拿破烂玩意儿过来糊弄人。”

“那不能。”陶翠红笑道,“那伯娘你们先忙,我先去找我娘了。”

“五奶奶,我也去找我妈了。咱们可说好了。”梁大红不忘记交代。

稻场里的人有心偷听,可后面几个人说话太小声,她们手里又在忙活,愣是就没听到。等陶翠红和梁大红慌慌张张又满脸喜气的跑了后,一个个心里更是蚂蚁爬似的。

要不是大队长背着手,拿找烟袋锅子路过,稻场上的女人们就要全体摸鱼了。

只等到有人找妈找婆找到稻场里来,她们这才知道,大队长家的外孙女又有一个成了干部。还要带着他们大队一起干。

不过当此时,作为‘联络员’的张坤水,将一颗大猪头和一副猪杂给了外婆后,祖孙俩还没开心的聊太多,就被严肃得跟高中教导主任似的巫外公给逮了个正着。

外婆将猪肉一拿,很没同情心的就跑了。

独留下可怜的外孙被训下属一样‘审?’着。

张坤水原本觉得他亲爹当过兵,上过战场,所以身上才自带一股威严气质。没想到遇上外公,这压迫感更强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如果不是他已经金丹的修为,感觉都挡不住这位释放出来的气势。

尤其是对方那双眼睛,盯着你的时候,好像什么都能看穿似的。

最重要的是,这位落座没三分钟,整个大队部的人都找借口溜了。就连之前看到他提了个大猪头,就跟他外婆说要上家里去吃猪头肉喝酒的,那位大队长也找了尿遁的借口跑了。

“咚咚咚……”巫外公用烟袋锅子轻轻敲击着桌边。

静悄悄的大队部里,感觉那铜头锅子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人心上。

张坤水悄悄瞟了他一眼,一边后悔应该让张三姐打头阵才对,一边转移话题道:“外爷,你是不是也当过兵啊?”

巫外公停下敲击烟袋锅子,挑起一只眼的眼皮:“我还当过你爹的上峰,咋滴?”

“嘿嘿,我这不是觉得你和我爹一样威武霸气。”

巫外公从烟袋里掏出一根烟叶来,一边仔细的撕着,一边道:“再怎么威武霸气,能有你霸气?”

“……”

“你这才回来,就把你爹弄下来了。”

“我爹那也不关我的事儿啊。”张坤水不平了,“那是公社某些人胃口大了。”

“这你都看出来了?”

“……”

“……”

“那个外爷,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好弄?”张坤水道。他外爷虽然只让他陈述了他的想法,但对方的沉默,让他觉得他可能还是想当然了。

巫外公将多余的烟叶塞回烟袋里,这才一边仔细将烟丝装入烟锅子里,一边道:“你这小聪明是有的,心眼也是好的,可这件事并不容易啊。”

“……”

“这事儿若是成了,就会是东山公社的功劳,就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怎么就成了东山公社的功劳了,不能以小洲大队的名义吗?”

“不能。”

“为什么?”

“……”

“……”

“涉及到外汇,不说公社的领导,就是县里,市里的,也会挣破头皮。”

“……”

“我和你唐爷爷两个人,再有一年就要下去了,即便我们能帮你,上面也会有人想办法让我们提前退休。想想你爹那芝麻绿豆大的官儿,都天天被人惦记,何况是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到时候,你现在拿走多少,他们会让你十倍百倍的还回来。还不回来,呵呵!”

张坤水:心累!果然还是他想当然了。

“那这事儿,您的意思是,弄不了?”

巫外公抬眼,瞧见外孙跟瘪了的皮球似的,到底不忍心道:“也不是不能弄。只是不能弄大,不能像你说得那样做。”

“……”

“你六姐真得成了制衣厂的宣传部干事?”巫外公忽然道。

张坤水点头:“这事儿还能有假,要不是她要跟着他们部门的部长去粤省,我还想不到这一出。”

“……”

张坤水见外公沉默,忽然想到什么,道:“外爷,那如果大队跟制衣厂合作,只作为供货源呢?”

“供货源?”

“是啊,只是这样一来,就不能利益最大化了。好处可能大部分都要被制衣厂得去。以后想要做大,也会被制衣厂掐住脖子。”

“这样的话,倒不是不可以。”

“这样可以?”

“如今的形式,做大不一定是好的。至于以后,只能以后再说。制衣厂想要利益,就要承担风险。如此一来,利益大部分在制衣厂那边,我们只是供货源,公社那边就算想插手,只要制衣厂不同意,他们也插不进来。可是,小七,你和你六姐有那本事让制衣厂和我们合作吗?”

张坤水笑了笑:“这个吗,事在人为。只要我和三姐能在交易会上做出一些成绩,就算华安市的制衣厂看不上,还有别处的制衣厂不是。到时候,就不是他们选择我们,而是他们求着我们了。”

巫外公和张坤水确定了一下兑换物品。

得知小外甥最少能再兑换出一千五百斤大米,白面,以及五十斤红糖,五十斤白糖和两百斤豆油后。

中午就邀请了大队长,会计,妇女主任和四个小队的小队长,记分员到家里吃饭。

华国人的大事,多数时候都是在酒桌上谈妥的。

在大盆猪头肉,猪杂和张坤水特别提供的低浓度灵酒刺激下。巫外公,大队长唐永年和会计巫寒春等干部,一个中午就把为大队创收的工作定了下来。

由于时间紧迫。

事情一定下,酒意微醺的巫外公就迫不及待的赶大外孙出门。任由巫外婆和其他怎么劝都没用。

张坤水只得带着外婆给特意留下的一块卤煮好的猪头肉和猪肝出门,留下带来的三百斤粮食和碎布。

双方也约定了明天早上七点在今天他和眼镜舅妈一行遇到的地方接头。

村里这边,下午一上工大队长就将人集合起来,开了一个几分钟的小会。之后委派巫外婆,妇女主任和记分员三位女同志作为监督员,坐守大队部,对大队里前来兑换东西的绣品进行筛选和鉴定。

至于怎么兑换,就不用张坤水操心了。

巫外公就算作为大队书记,也不会帮理不帮亲,坑自家外孙。

张坤水这边出了小洲大队就消失了踪影,再出现时,人已经身在几公里外的隔壁省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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