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秋猎19(2 / 2)

白鸣岐笑道:“陛下过誉了,臣虽武功平平,但好歹也是武将之后,总得懂些骑术不是?”

皇帝乐呵呵道:“思之少年英杰,不仅写的一手锦绣文章,箭法也是百步穿杨,颇有乃父之风。”

白征安忙道:“犬子不成气候,陛下谬赞了。”

“谁都知道侯爷是栋梁之才,世子自然不会差,侯爷这般谦虚,倒是有矫情之嫌。”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皇帝身边的黑甲侍卫淡淡道。

喻勉定睛看去,这侍卫应该就是**司的都督裴永,看来陛下待他颇为纵容,不然也不敢这么开口。

皇帝斥责道:“放肆。”

裴永抱拳,不咸不淡道:“侯爷见谅。”

“自是怨不得裴都督。”白鸣岐先白征安一步开口,勾起唇角,目光锐利:“听闻都督在遇到陛下之前出身奴籍,那不懂礼数就不为怪了。”

白征安皱眉:“阿岐,不得口出无状。”

白鸣岐盯着裴永,学着他方才的语气,不紧不慢道:“都督见谅。”

皇帝微笑道:“无妨,朕就欣赏思之这样的真性情。”

白征安无奈道:“陛下莫要太纵着他了。”

“想当年,大哥的脾气比思之还虎呢。”皇帝笑看着白征安调侃。

缅怀的笑意浮上白征安的嘴角,他感慨道:“一晃而过,竟是这么多年了。”

篝火燃烧着,时不时地发出哔啵的声响,白鸣岐和喻勉坐在篝火旁,白鸣岐看喻勉心不在焉的样子,出声问:“阿勉,想什么呢?”

喻勉缓缓回神,他将手中的烤鸡翻了个面,慢慢道:“我在想裴永,我总觉得…他让人很不舒服。”

白鸣岐嗤道:“谁看到他能舒服?他仗着陛下的宠信,为非作歹的事做了不少。”

“陛下知道吗?”喻勉低声问。

白鸣岐低不可闻地笑了下,“帝王的心思谁敢猜?不过我想,在持刀人眼中,刀好用就行了,管他什么材质呢。”

“白鸣岐,你还不至于太傻。”喻勉微微挑眉:“我以为你要抱着你那套贤君忠臣的说辞度过一生,原来你也看得清。”

白鸣岐笑哼一声,而后悠然道:“阿勉,你还记得我爹初次带我们奔赴战场时吗?”

“当然,一路上残垣断壁,流民不断,只是你娇生惯养得很,吐了一路,后来又发了好几天高烧,可真有出息。”喻勉回忆道。

白鸣岐苦笑着摇头:“我并非是被吓的,只是看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心里难受得很,我那时候想,我跟着父亲上战场能做什么呢?父亲功绩斐然,边境有他镇守,蛮人不敢来犯,所以我真正能做的是什么?”

喻勉耐心听着。

白鸣岐正色道:“直到我看到父亲为军饷发愁,即便是面对强敌,他也不曾露出那样的愁容,他明明做的是保家卫国的正义之事,缘何要受人猜忌?就连之前与他亲厚如兄弟的陛下,也在朝臣的压力下收回他的兵权,迫使他退兵,父亲又上书恳求,陛下再允出兵,出兵又退兵…退兵又出兵!一场战役打了三年!那群文官并未亲临前线,凭什么他们说风就是风!边境百姓流离失所,他们可亲眼看到?父亲满心忠义,他们凭什么猜忌!这都是朝廷犹豫不决重文轻武的后果!盛世藏蠹虫,当清之。”他越说越愤懑,喻勉很少见他这么激动。

“因此,从那时起我就想,朝廷重文我便从文。”白鸣岐扬起下巴,目光坚定道:“待我位极人臣,这些难题都会迎刃而解,我白家武能平乱,文能安世,不求名垂青史,惟愿盛世长安。”

“白兄说得好!”

惯常的温润声音略显激动,冷不丁骤然响起,白鸣岐和喻勉吓了一跳,这些话可不是能随便说与旁人听的。

白鸣岐捂着心口看清了来人,松了口气:“憬琛啊。”

左明非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迎着两人的目光,他清清和和地笑了下,行礼:“见过二位兄长。”

“憬琛何时来的?”白鸣岐笑问。

“送回礼。”左明非抬起右手,只见他手中拎着几坛酒,还俏皮地摇了下,酒瓶发出愉快的叮铃哐当声,左明非说:“算是答谢白兄送来的野味,我二姐很喜欢。”

顿了下,他和声解释:“白兄的肺腑之言振聋发聩,方才我听入迷了,一时忘了出声,给白兄赔罪。”

“嗐,你我为知己,你听去了,也省得我再说一遍。”白鸣岐脸上带着笑意,招呼道:“憬琛过来坐,正好,好酒配…”

他瞥了眼被喻勉烤焦的鸡,原想说美酒配佳肴,可这实在算不得佳肴,于是白鸣岐开玩笑道:“好酒配毒药。”

“……”喻勉将烤鸡举到白鸣岐脸前,无动于衷道:“你先配。”

左明非坐下,眸中带着星点笑意,看着二人打闹。

白鸣岐接过烤鸡,笑嘻嘻地对左明非道:“憬琛,这只鸡焦了,你再等上一等。”

“无妨。”

白鸣岐一手搂着兄弟,一手揽着知己,豪爽地啃着鸡,大口喝着酒,可谓十分畅意,没等喻勉烤好第二只鸡,他就晕晕乎乎地抱着酒坛子醉倒了。

左明非这才想起来一件事,他自责道:“忘了提醒白兄,这浮生醉是烈酒,喝多容易醉。”事实上,是他光顾着看喻勉烤肉,一时忘了,想到这里,左明非舔了下嘴唇,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左明非忍不住悄悄抬头,看到喻勉唇边噙着一抹淡笑。

惯常不笑的人笑起来…是很特别的。

左明非的目光又黏在了喻勉身上,这个人…真的很不同寻常。

直到喻勉抬手,左明非才像没反应过来一般地顿了下。

木头美人坐着不动,喻勉晃了下手中的烤鸡,挑眉问:“不要?”

“要!”左明非反应过来,接过喻勉手中的木棍。

“烤得不好,你且将就着。”喻勉接了一句,他神色略显认真,语气算得上温柔。

左明非温驯地拿着烤鸡,垂眸笑了下:“很多字。”

喻勉没听懂,询问似的歪了下脑袋。

“相识至今,这是你跟我说最长的一句话。”左明非和声说,语气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雀跃。

火光下,左明非那张脸不仅漂亮,还添了几分生动,他眸中似有水光闪动,待看清后,原来是喻勉的影子。

喻勉闲散地想,这小孩儿确实漂亮。

“那天我送别伯父后,回去没看到你。”左明非语气认真起来,认真得有些委屈。

喻勉悠缓道:“怎么?还想我送你回家?”

他本不是轻佻的人,话一出口才觉不妥,但不妥也晚了,喻勉颇为放任自流地盯着左明非。

“不是…”左明非下意识先否认,而后真诚道:“我是想请喻兄吃个饭,聊表心意。”

喻勉看他认真解释的样子,心里痒痒的,于是淡声问:“能带别人吗?”

“能,白兄也能来,你想带谁都成。”

喻勉故意改口:“可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

“……”左明非懵了,他平日里是个伶俐的人,但此时此刻脑袋却怎么都不转,他斟酌道:“那…那就罢了,是我唐突…”

“只有你我行吗?”喻勉盯着左明非的脸,逗人的心思还没停。

左明非的心境可谓是一波三折,他怀疑喻勉在捉弄他,但喻勉看起来不像是爱开玩笑的人,于是他重复:“意思是,只有我和你,吃饭?”

喻勉被他懵懂的样子搞得心软,于是低笑出声,还不忘点头:“是这个意思,你果然很聪明。”

“……”这算哪门子聪明。

左明非掩饰无措般地咬了口烤鸡:“喻兄谬赞…了。”

“好,我等着你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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