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恨3(2 / 2)
不是薛明琬有意不言,是她心中积怨积惧,实在由不得她还留心失不失礼这样的事,待被公主府的侍女送到暖阁后,她方才静下心,既后悔自己失礼,又觉哪怕是现在又要她回到方才那刻,她应当也是手足无措的。
大秦立国,盖因风波之祸:北宋靖康后,中原悉数落入金人之手,金高宗完颜允昌登基后力排众议参与了漠北札达兰部与乞颜部的战争,于答阑巴勒主惕击败乞颜部可汗铁木真,其后完颜允昌亲率部众于斡难河斩杀之。本朝太/祖皇帝的曾祖秦昭便正因此役的军功得到金帝赏识,此后世代镇守北疆,后金绍宗听信谗言,以“莫须有”之罪斩杀太/祖之父与堂兄秦瑜,夷秦氏三族,太/祖遂与兄长秦璜关中起兵,后因蒙古骑兵再次攻金,于北疆烧杀抢掠,秦璜遂亲率精锐之师北伐,于次年被鞑靼人射杀。
太/祖蛰伏关中数年,终于携武兴十八公再度起事,南征北战,一统天下,偏生登极之时已是天煞孤星、孤家寡人,又独独钟爱昭明皇后,是以一生只有今上、睿王与朝阳公主二子一女,景王入京后,今上待其以太子礼,他后来......也确实做了皇帝。
而方才他的四个伴读,个个也是今上千挑万选,人皆以为将来应该是大秦的中流砥柱,可薛明琬却知道,真正做了国之柱石的,只有今日成婚的南阳侯世子叶麟,却也是半生荣宠、半生猜忌;先前那个湖蓝衣衫、性情最跳脱的陇西李氏二公子李登,一年后便会死在安西的战场上;不苟言笑的那个叫韩怀,做了江南布政使,早早劳瘁而死,他的妹妹做了淑妃,外甥更做了新帝,可那时的事,他也早已是泉下孤魂,再也不知。
而表哥......薛明琬低下头,他全了知遇之恩、忠烈之名,可他是否知晓,他既慨然赴死,又有谁能为他族亲求情?她不愿想那腥风血雨的往事,只是提醒自己,那不是表哥的错,错的是世道不公,人心贪婪,是......秦赫。
秦赫。
秦赫。
秦赫。
想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心突然又一顿一抽,下意识便捂住了心口:她是恨他的,可她为皇后时,尚有软肋,咽泪装欢,不敢恨他;为太后时,一身尊荣,系他所赐,更不能恨他。
可她和她所爱的人所有的苦难都因他而生,她为何不能恨......“琬琬,该去找母亲了。”却是薛意初轻轻摇了摇她,她似乎想到什么极欢喜的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马上便是景王背公主入府了,可不要误了吉时,我想看新娘子。”
她一窒,暗恨自己竟忘了这出,不过既已来了公主府,这也是避不开的事:“你是想看公主,还是想多看一眼景王?”
“我才没有多看!”薛意初脸一红,“方才是你看痴了,还险些挨了景王一箭。”
薛明琬横了她一眼,心中却泛起另一重忧虑,忧虑过后,又是暗喜:她们先遇到了景王一行,已然与前世的经历大不相同,等下要发生的事......或许便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