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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深邃,就像是一个漩涡,会将人吸引进去。

虞倦缓缓眨了一下眼,心跳有一秒钟加速,或许是因为危险。

他回过神,离得远一些,闷闷地说:“看到了吗?”

周辉月想到的是掩映在枝叶间,属于虞倦的、很红的嘴唇。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好。”

虞倦“哦”了一声,最后说:“过一会儿,我在下雨前回去。”

看他挂断了电话,刘奶奶好奇地问:“是谁啊?”

在此之前,他只和周辉月发过消息,解释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也比较简略。

虞倦想了想,继续模糊道:“就是说过的那个亲戚。”

刘奶奶慈爱地笑了笑:“什么亲戚?听起来不太像。”

虞倦有点心虚,没说话,找了个袋子,装了很多樱桃。

回来后,虞倦将粽子分享给了周辉月,并且特意点出,其中有他的很多功劳。

周辉月很给面子地说好吃。

至于樱桃,虞倦放到了水池边,很显眼的位置。

吃完饭后,虞倦回到房间,冲了个澡。他在外面跑了一整个上午,有点累了,想回去睡个午觉。

但是躺到床上,辗转反侧,他又睡不着了。

虞倦这几天一直在思考某件很重要的事,并且无法决定。

填报志愿的时候,虞倦痛快地选了学校。无聊之下,又查了查那所学校的资料。

学校的确离白城很远,专业水平也不错,但令虞倦不满意的地方也很多。

天气太冷,宿舍破旧,校规严格,不允许外宿。

这些也不难解决,再换一个学校就好。

再次挑选的过程中,本来不在选项范围内的白城大学,进入了虞倦的视野。

意外的是,白城大学竟然和虞倦原来世界的一所学校的各方面都很相像。虞倦想了很久,才大概琢磨出理由。白城大学是周辉月的母校,在文中有过对学校的各种描写,作者写书的时候可能参考了现实,使用了真实世界的设定。而书中的世界成真,根据逻辑补充完整,两所学校就差不多了。

而虞倦从小就对那所学校很心仪,为之努力。

一件简单的事变得困难起来,虞倦没再挑选别的学校了,有时候打开志愿填报的界面,会不由自主地发呆。

如果选择了白城大学,意味着虞倦要留在这里,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年都不能离开,或许会卷入《白城恩仇记》的剧情中。

虞倦叹了口气,抬起手臂,遮在眼前。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小到自己还骑着一条毛绒玩具狗的年纪,祖母翻开幼儿益智书籍,一个字一个字教会自己。

而那时的虞倦还是个大脑发育不全的小弱智,学会了几个字,被奶奶一夸,就觉得自己是天才。不知道从哪看到的消息,说是聪明的小孩都要上最出名的那所学校,于是也和奶奶说了。

奶奶笑眯眯地看着虞倦,说他这么聪明,一定可以。

又说:“无论倦倦读什么学校,爷爷奶奶都会陪你入学,看着你毕业的。”

那些话清晰地印在虞倦的脑海中。

结果约定没能完成。谁也不在了。

他真的很想去白城大学,想要完成与亲人的约定。

虞倦移开手臂,心中犹豫不决。

要改吗?

天花板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是时间留下的一道道皱纹。因为这里是十多年未经修整的庄园,而不是虞倦的居所。

虞倦忽然反应过来。

他本来不应该在这里,一个决定后,很简单地做到了和原文截然不同的事。

既然不认同书中既定的命运,也不觉得虞家的人可以操控自己,又为什么要为了遥不可及的剧情,踌躇不前,不敢完成约定。为了逃避而改变自我,不是虞倦的性格。

改完志愿后,虞倦倒没有如释重负,他就像是做了一个早就该做下的决定,没什么负担地睡着了。

没息屏的电脑在一旁亮着,泛着冷白的光。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虞倦只觉得很渴。

他撑着手臂坐了起来,靠着墙壁。

窗帘不是很厚重的那种,虞倦嫌看起来闷,就卸掉了。

隔着那层薄薄的布帘,虞倦看到灰暗的天空,他发了几分钟的呆,跳下了床,走去了厨房。

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水,转身准备回房间,没料到在门口撞到了周辉月。

下雨的时间又推迟了,空气闷热潮湿,窗外黑压压的一片。

周辉月正好挡住了门,虞倦出不去,有点不高兴地问:“你干什么?”

虞倦才睡醒,穿着宽大的T恤,神情怔忪,眉眼间都是困倦,以及少许娇气的、被打扰的不耐烦,看起来很可爱。

周辉月想更打扰一些。

实际上他是在听到开门声才出来的。

于是,周辉月问:“准备洗点樱桃,你要吃吗?”

虞倦含糊地说:“嗯?”

周辉月用陈述的语气说:“你不是喜欢吗。”

是一个再理所应当不过的理由。

虞倦的确很渴,味觉困乏,很需要樱桃,便跟着周辉月去了对方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的窗户是完好无损的,可以将虞倦和讨厌的东西隔绝开来,他再进来的时候也不用那么小心了。

白瓷碟放在桌上,里面堆满了新鲜的樱桃。

虞倦拾起一颗,吃掉后,又拾起一颗,这样循环往复后,注意到了房间里另一个人的目光,便问:“你不吃吗?”

周辉月说:“你吃。”

虞倦托着腮,觉得周辉月有点奇怪。

他对樱桃好像没什么兴趣,那为什么一直看着?

虞倦一边漫无边际地思考这个问题,一边咬下樱桃果实。

突然,他顿住了,眉头紧蹙,像是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周辉月看到他的样子,轮椅向前移动:“怎么了?”

虞倦低下头,眼神有一秒钟的偏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真话。

在此之前,周辉月并不在意这样的虞倦,虽然他能猜得出来,这代表虞倦在考虑是否要用假话掩饰真正的目的。

虞倦经常这么做,但犹豫后说出的话不全是假的。

虞倦偏过头,他知道周辉月凝视着自己,在这样的眼神下,自己的谎言恐怕无处可藏。

但也没什么非说谎不可的必要。

虞倦说:“……牙酸。”

樱桃是村子里的品种,酸甜的,很清新的味道,就是吃多了会产生不太友好的后果。

周辉月没忍住笑了。

虞倦捂着牙酸的那半边脸,认定这个人在幸灾乐祸。

很快,周辉月为他倒了一杯温水,白瓷碟被推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周辉月问:“这么喜欢吗?”

喝完温水后,牙齿已经好多了,虞倦想了想:“之前没有尝过这种。”

吃樱桃吃到牙酸也是从所未有的体验。

虞倦漫不经心地看着周辉月,好像想了很多,问:“周辉月,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我等好久了。”

周辉月在解决剩下的樱桃,不过和虞倦不同,他似乎没有表现出偏爱:“不知道。”

“好吧。”虞倦很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没有多少失望,那句话只是心血来潮的一个问题。

周辉月挑了挑眉,问:“今天心情很好吗?”

虞倦歪了歪脑袋,碎发悬在半空中,就这么点了下头。

过了一小会儿,虞倦笑了:“别猜了。你又猜不到。”

好像知道像周辉月这样心机深沉的主角一定会猜自己在想什么。

他会不会也会猜,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听起来拙劣的、天马行空的借口了吗?

虞倦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代表他不会思考。

周辉月吃掉了最后一颗樱桃。

总是这样波澜不惊,好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情绪起伏,是完美的主角,是这座僻远庄园的复仇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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