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观潮起落,“佛”母孔雀(大章-求订阅)79(1 / 2)

青木州以西,海畔。

血雨未停,糅杂着虔诚祈拜的香雾氤氲成海。

在这片海洋中,那被俘虏的尼姑瞳目圆瞪,喘着息,仰望天穹

她心中有骇然,有震惊,有欣喜,有肃穆,复杂且一言难尽。

她口鼻中吸入的则全是那香火。

香火顺入肺中,本该呛人,可尼姑却没有感到半分难受,反倒是周身在涌起一层浑浊之膜。

这层膜,逐渐增厚,越来越厚,呈现暗色

此行,梁师古只带了一千兵马。

但这一千兵马却是最精锐的一千兵马,不仅配备着能够抵御高温的盾牌,还配备着冰晶箭。

妖魔之血,大多蕴藏火毒。

冰晶箭箭矢携带天然寒气,自能因此杀伤妖魔。

至于这冰晶,则是从一处宝矿中得来。此乃兵部最大的机密之一。

此时,这一千精锐兵马仰头看着恐怖的一幕。

雨水中,香火不但未熄,反倒燃烧的愈发旺盛,云蒸雾缭,引的这海畔的小林子如沐云顶天宫。

“天宫”之上,那无头大佛身形遮天,躯体前倾,而梁师古的头颅则已被祂按在了自己脖颈上,只不过,梁师古的脑袋想比大佛而言却是何其之小,如此便显得极其古怪。

小小的人头,大大的佛身。

“魔物”

“魔物”

有骑兵喃喃,神色渐显恐惧。

恐惧会传染,一旦渲开,便会轻易摧毁一军士气,使得战力一落千丈。而士气,正也是大战之中,以少胜多的奥秘所在。

可是,这一支精锐骑兵中很快有厉声响起。

“将军若死,千户掌兵!

千户若死,百户掌兵!

百户若死,总旗掌兵!

总旗若死,小旗掌兵!

听我号令

举弩!

围射!

灭杀魔佛!!!”

一个气势威武的强壮甲士左手高举盾牌,右手握紧冰晶弩,率先冲了出去。

梁师古治军极严,早在生前就定下了“若是大战中将军死去该如何”的策略。

这挺身而出的甲士自是随他而行的千户。

这千户猛夹胯下骏马,而他身侧那些本有些发愣的骑兵也反应过来。

整支骑兵士气重新一振,宛如一线黑色蟒蛇灵活游动开来,缠向那有着梁师古头颅的大佛。

健马奔踏,蹄裹香雾,溅射血雨,兵蟒缠佛。

冷白箭矢从四面八方往大佛射去。

然而,这些明明能克制妖魔之力的珍贵箭矢却只是穿过大佛,而根本连触碰都做不到,就好像完完全全地射在了空气中。

高处,那顶着梁师古脑袋的大佛自是完全没在乎这些箭矢。

但,祂却有些别的苦恼。

那一对儿大手忽地将梁师古脑袋给摘下,又佝偻身子,双手一抄,祂左侧那数十名骑兵便顿时无法动弹了。

大佛左手轻轻一挥,再抬起,却见那手指上已经整齐地摆满了人头。

这些人头,赫然是那数十名骑兵的。

大佛左手微起,翻覆朝上,右手掐着兰花指拈起一个又一个脑袋慢慢往断脖处按去。

佛头顶的脑袋在不停变化,可每一個脑袋都显得极不和谐。

佛很烦恼。

于是,他又继续寻找适合自己的头。

几个来回,那一千精锐已经惨死了两百余人。

剩下的七百多人即便再如何心性坚定,可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魔物,也已是近乎崩溃了。

这完全就是“魔佛能杀你,可你拼尽全力,却连魔佛的皮毛都碰不到,就好似在打着空气”,这还怎么打?这种对杀完全是不公平的,有什么意义?

此时,之前那千户已死,第二个接管的百户也死,而第三个百户终于下达了不同的命令。

“撤!将心慈寺勾连匪贼,供奉魔佛一事上报!”

“撤!”

“撤!”

“撤!”

骑兵们大吼,传递信息,同时也是以吼叫给着自己勇气。

骑兵纷纷返回。

那之前被抓作俘虏的尼姑陡然动了起来。

此时的尼姑显得很怪,她周身那浑浊的薄膜已然全黑,整个人完全裹覆在一层黑膜之中。

这黑膜甚至延伸到了她袖中的刀刃上。

嗖!

黑膜尼姑身形掠动,直接去阻拦最近的一个骑兵。

这骑兵显然不弱,面对攻击,他双目锐利,冷静地挥盾拔刀。

当!

盾挡住了尼姑的匕首。

哧!

锋利长刀从边上破空一撩,竟将尼姑给直接撕成了两半。

可这两半却全然没有鲜血。

两半才分,却又在黑膜的牵引下“啪”一下合拢了。

尼姑左手按马纵起,右手一动,就将匕首从骑兵头盔与盔甲的缝隙间插了进去,在脖颈处一拧,继而翻身上马,将那脖颈处潺潺流血的骑兵一脚踹下。

附近骑兵见尼姑这模样,抬弩便射。

冰晶箭矢虽然有限,但此次外出,梁师古却是把家底掏出来了,自然不会射几下就没了。

嗖嗖嗖!!

箭矢转瞬落到黑膜尼姑身上。

尼姑被射成了刺猬。

可下一刹,她周身那些伤口便将箭矢吐了出来,“伤口”瞬间完好。

反常的一幕,连连的挫败,完全陌生的对敌,让这支精锐彻底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撤!”

“撤!”

“撤!”

那为首的百户目眦欲裂地大喊着。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策马穿向远处。

嗖~~

人马如箭,激射而出。

百户再不看后方,今日之事已经全然超出了想象,决然不可再为,将信息带回去才是当务之急。

他疯狂策马,奔逃。

然而,这百户却很快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没多久,这奇怪的感觉就得到了解答。

这百户自觉明明逃了不下数里,可抬头一看,前面场景竟还是那香雾、换头大佛、黑膜尼姑。

他一时间有些发懵,也不知是自己被追上了,亦或是自己其实从头到尾都没逃出这里?

但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往外奔逃了数里!

数里啊!

此时,大佛俯身对着他,用手又摘向这百户的脑袋。

百户彻底崩溃了,他扭转马头,拔刀刺马。

马匹吃痛,狂奔起来。

可是,那魔佛的手却不紧不慢地落在了他脑袋处,一拧就将其脑袋拧了下来,然后又慢慢按在了自己断脖处。

这一刻,不仅是那百户,其余骑兵也在疯狂逃跑。

可无论怎么跑,他们却都跑不出这一片香雾扩散的区域。

好像那在佛陀五指牢里蹦跳的猴子,便是跑了不知多少个十万八千里,可实则却还是在原地。

魔佛摘头,尼姑杀人。

大胤精锐的骑兵则完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一任宰割。

现场混乱无比,血腥无比。

可是

散落在雨地里的香却已有不少将要焚尽。

而随着香的减少,整片香雾区域也在变淡,变小

青木州,考场。

李玄缓缓搁笔。

他双手压定微扬的卷角,抬头看去。

血雨停了,狂风缓了。

厚积的苍云散开,阳光穿云斜落,有如道道光柱,其中一道正是落在他卷面的新墨之上。

他盯着那在金光里浮动的墨字,又扫了扫周围还在埋首答题的学子,收回视线。

没有人会刻意去针对普通学子。

即便有再可怕的漩涡,普通学子也不会在漩涡中心,顶多就是被波及罢了。

而波及,他十有八九能应付,同时能顺便看清情况。

只要州城没有覆灭,只要他不瞎跑,他这么一个普通的学子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李玄看着还有时间,又认真扫了一遍卷子。

完美无缺。

高精神属性让他完全可以碾压同辈学子。

李玄开始思索起今后的路来。

寻找妖魔?

在一个便是不到处乱走,也可能会被秒杀的世界里,主动寻找妖魔与求死无异。

搜寻功法?

大胤宗师功法,怕不是十有八九在相府之中。

相府虽有遗漏,却也必然存在监视。

任何想要到处寻找宗师功法的人,都很可能落入相府眼中,结局如何完全可以想象。

在一个集权的时代里,既然上位者发现了“变强的途径”,那资源自然会汇总而收拢,集聚到几个势力手中。

你想要自己搞到这些资源,难度就和前世“你通过各种手段各种方法去搜索国家核心技术”一样,搜索不到且不说,还十有八九会被带走盘问喝茶。

‘妖魔到底出现了多久?’

李玄忍不住问自己。

可他没有答案。

但他并不会认为“妖魔乱世是从他遇到雾豹”开始的。

早在之前,各地其实就已经在悄悄流传妖魔的信息,只不过这些信息被各地官府强行压着。对外,大聪明们会解读为“国君以妖魔为噩兆,官员为保官位自不敢上报”。可真相真是如此么?

李玄觉得,并不尽然。

这是有人生怕惹起大规模的混乱动荡,而在刻意隐瞒。

如今这是瞒不住了!所以才放开了口风。

这一点,从周家老大——周洵鹄失踪就可看出一二。

两年前,那周洵鹄就已经是三修秘武武者了,而他去往云梦州则是为了解决妖魔事件,可在那般的事件中他却失踪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妖魔早就出现了,只不过他运气好,他所在的地方没怎么出现过妖魔。

不!

不对!

那“畸变怪猴”其实早就有了,雄山县县尉卷宗库里早有记录“邻县采花贼”的事件,只不过那些事件太过零散,而没被注意到而已。

以上,还只是大胤这一个王朝的情况。可根据柳白卿所言,大胤所在的这个大陆可是叫繁星大陆。

其他王朝又是什么情况呢?

随着搜集到的信息越来越多,李玄能够得到的推断也越来越多。

明明才秋日,陡然之间,他却感到了一股刺骨阴冷从四面涌来。落下阳光都显出惨白,令人心生无力与窒息,如在深海

时间流逝

待到入夜,乡试结束。

考场门扉敞开,门外犹有士兵值勤。

周济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走在人群中,只是待到了李玄身边才恢复了点顽童之色。

“兄长,考的如何?”他迫不及待地问。

李玄随口道:“还行,济海你呢?”

周济海似是颇为自信,也道了声:“还行。”

当晚,李玄回到绿柳馆,看着“一副印加公主风格”的蔷薇,有些头皮发麻。

娇小的紫衫丫鬟黑发间生了一小圈儿的孔雀翎,远远看去好似个雀翎皇冠。

李玄忍不住抿唇,低头,虽是心中慎重,但蔷薇这形象还是挺好笑的。

“别笑啊,公子!”蔷薇跑上来,撒娇般地轻轻打了打李玄胳膊,然后嘟嘴道,“奴家都愁死了。”

“欸,公子乡试如何?”她转了个话题。

李玄道:“还行。”

说完,他就继续问:“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再练拜神法?”

蔷薇苦恼道:“没有呀,奴家知道这拜神法邪性之后,早就不用了。”

“别用。”

李玄打了个哈欠。

蔷薇去烧了水,待公子入浴后,她则趴在后面为公子舒筋捶背,继而自己也钻了进去

一宿春梦,门外秋叶缓缓飘落

泛黄枯叶落入溪水,于水面开出涟漪。

小尼姑坐在高山树下,盘膝入定。

远处虽有瀑布垂落,隆隆作响,可她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出家之前的事,已如前尘往事,大梦一场。

偶然之间,她也还会想起那曾经和她琴剑相和的英俊少年,那位差点成为她夫君的少年。

不过,已是前尘了。

小尼姑垂手,指尖触着冰冷秋水。

秋水又在她指尖扩开圈圈点点的纹理。

连同她倒映在水中的脸庞都模糊了。

回想前尘,固然欢喜,可人间万事不过一场空罢了

只有回归空的本性,才可见得真欢喜。

小尼姑俏脸上浮起微笑。

这些日子,她过的很开心,无论是师父还是镜竹师姐都对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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