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观潮起落,“佛”母孔雀(大章-求订阅)79(2 / 2)

诸多思绪一一交织,小尼姑陡然有所感,侧头看去,却见溪水上游竟有一道人影漂流而下,好似是溺水了。

她一愣,急忙起身,跑过去一看,却见水中仰面倒着个灰袍女子。

女子年龄不小,面容已毁,似受了重伤而昏迷着。

此时,这女子正在顺水而流,眼看着就要流向不远处的瀑布。

小尼姑再不犹豫,急忙跳下水,抱着女子,狼狈地上了岸。

见其衣衫湿透,全身冰冷,小尼姑又匆匆捡了木材干叶,生起篝火。

许久紫尾蛟王缓缓睁眼,气游若丝地看着周边。

忽地,她察觉了什么,视线一转,却发现自己的衣裤皆褪,但身上却盖了一间暖暖的外袍,这外袍款式似是心慈寺的。

镜妙小尼姑将湿漉漉的衣裤简单地晾在篝火上的枝干,闻见动静,回头对上紫尾蛟王视线,道了句:“伱醒啦?”

说着,她又跑过去,开始细心照顾这落水之人。

出家人要常怀慈悲之心。

而在青灯古佛下,她除却平静,还有感到冰冷,如今救人竟让她感到了和旁人的亲近。

这亲近,令她温暖。

而似是感到了她的善意,紫尾蛟王也浅浅一笑,目光转动又瞅见不远处的瀑布。

“你救了我”嘶哑的声音从紫尾蛟王口中传出。

镜妙小尼姑道:“施主且莫多言,好好休息,我去煮些热水来。”

说着,她又转身忙碌去了。

紫尾蛟王看着她的背影,面色显出几分柔和

数日后。

青木州。

州兵灭匪,大胜,返回。

相比匪军那种乌合之众,州兵着实精锐。

此战,州兵奇正并用,正面战场为奇兵,而真正主力则是抄后,一举将之前鹰匪攻下的城池纷纷夺了回来。

这一战,多方开花,州兵杀的是尸横遍野。而州兵本身却只死伤了两三千人。尽管之前交战也有损伤,但州兵却还有近两万五千人。

这两万五千人如今驻扎在青木州城北门。

统领这支军队的将军乃是梁师古的心腹——盛传雄。

盛传雄自然知道将军计划。

自家将军自接到“大将军”王霸先的密信后,便开始钓鱼。

所以,周边哪怕盗匪乱,远处哪怕大佛显,他都按兵不动,为的就是让这大鱼的幕后慢慢显现出来。

而待到收网之时,将军则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如今,盛传雄这一边是一战功成,但将军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

盛传雄正想着,忽见远方有零散数十骑狂奔而回。

那数十骑狼狈无比。

盛传雄看出这数十骑正是随着梁师古去东方的精锐,忙上前迎接,当头就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将军呢?!”

那领队的骑兵仰面欲言,却是话到口边,嘶哑无声。

盛传雄再看其他人,皆是一般。

他急忙让人领着这数十人回帐,然后传了军中大夫,好一番照顾。

许久,骑兵中一人面色稍有缓和,才出声道:“将将军死了。心心慈寺的那般贼僧贼尼,迎迎来了魔佛。”

盛传雄:

他拳头紧握,青筋暴凸,仰头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然后坐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继续说,慢慢说,给老子说清楚!”

科考还未放榜。

李玄如往常一般在州牧府吃吃喝喝。

在没有功法可练,也没有自己耳目的时候,待在州牧府等榜单实在不错。

而他知道,只要他的卷子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便是稳稳的中榜了。

不仅中榜,而且还是榜首。

他这李案首的称号也可以稍微变变,成为李解元了。

如今科考不糊名,相爷一系基本把握着大胤的晋升渠道。

一个有真才实学,又明显和考官有着关系的人才,足以成为榜首。

避嫌?

避给谁看?

有必要吗?

有谁管?

阳光里,淳阳郡主挎着餐篮,将热乎甜点放在李玄和周济海面前。

李玄吃了口外脆里嫩的小点心,只觉这日子还真悠闲。

外面都不知道打生打死、血流成河成什么样了,他却还在这边过着舒服日子。

而若他执意去调查,去多管闲事,此时已不知被卷入了何等凶险中。

别的不说,至少科考算砸了,晋升之路阻了,功法的事也得往后拖一拖。

淳阳郡主看他的神色很柔和,就和看周济海一样。

李玄忍不住感到好笑。

他十九岁的人了,而淳阳郡主顶多就比他大个八九岁,这是怎么做到用看孩子的目光看着他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眼那美妇。

美妇穿着端庄得体的朱色罗裙,显着稳重,而又一身风韵姿仪优雅。

此时,她呵托着下巴,如在沉思,眼角一颗泪痣更显几分风情。

美妇似有察觉,迎向李玄目光,笑道:“看姨姨做什么?”

想了想,又恍然道:“是不是今日少了饮子?姨姨再去做。”

说着,她又起身,扭着腰肢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淳阳郡主未曾归来,反倒是州牧府的前院传来不小动静。

李玄听了个真切,那是金属鳞片急促撞击的声音,伴随着沉重脚步声。

李玄迅速做出判断:应该是兵部的人在快速入州牧府,而去向是州牧书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淳阳郡主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李玄知道,州牧每有大事,那淳阳郡主也必然旁听,如今她不回来,想来是发生大事了,而且应该是和前几日有关的大事。

果然,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淳阳郡主回来了。

她手里也没带饮子,面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云姨?”李玄自然不会放过打听机会的消息。

淳阳郡主看着他,忽地看向一侧的周济海,道:“济海,你先吃,我和你玄哥哥去外边走走。”

周济海愣了下,气道:“母亲,什么事,我便听不得么?”

淳阳郡主无奈,于是将事情娓娓道来。

其所言的正是有关梁师古,心慈寺,魔佛,黑膜尼姑的事。

周济海听的目瞪口呆,面露些微恐惧,紧接着却是双拳一握,无比愤怒道:“狗妖魔,又来害人!!真是该死该死!!”

他即便年幼,却也知道失踪的父亲怕是早已死去,而杀死他父亲的必然就是妖魔。

李玄也是略显愕然,于是又追问了一些细节。

淳阳郡主也是知无不言。

随着交流,再结合之前从蔷薇处得到的消息,李玄已经把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全部贯通了起来。

首先

辨出并灭杀他魔仆的异人,正是羽教之人。

匪军滚雪球一般壮大,其中自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而羽教之人便趁机入股。

之后用拜神法辨出魔仆,并让他的魔仆大量减员。

目的,正是为了掌控义军,继而引出梁师古的三万州兵,以方便他们进行某种秘密仪式。

拜神法联系的神灵也不知是什么妖魔,但位阶必然比他高,能识破魔仆也并不稀奇。

其次

梁师古则是在钓鱼。

他按兵不动,甚至连匪军攻陷了青木州北方城池,也不管不问。

为的正是逼迫大鱼主动现身。

而大鱼确实没忍住,用义军去勾他。

这一波,算是双向钓鱼了。

而梁师古见勾则知鱼,于是将计就计,兵分两路,展示了一代儒将的气魄。

北上的军队奇奇正正,兵无常形,明面上和匪贼拉锯,却暗遣主力抄了后路,将匪贼之前攻陷的城池一举夺了回来。

而他自己则是亲率一千精锐,配备特殊装备,以迅雷之势反掏那大鱼。

果然,大鱼被掏了。

是心慈寺!

但世事无常,将军算定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那魔佛的恐怖。

李玄心中感慨。

他设身处地地想了想。

若是他卷入这般事件,在那等情况下,他会不会中招?

香客已被驱逐,尼姑已经全灭,无头大佛也被轰碎。

这分明是一副大局已定,尘埃落定之相。

梁师古都已经准备带兵去扫荡心慈寺了。

他做错了吗?

他大意了吗?

没有都没有。

李玄几乎肯定,他若是卷入这事,去到了那最终战场,结局未必比梁师古好多少。

因为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是信息不对等的。

而这最后数十骑之所以能逃出,李玄敢肯定,这必然和香火熄灭了有关。

‘所以,今后如果我的敌人中有带着香的,千万不能让他们把香点起来。’

李玄总结着“血的教训”。

这是他在考试时,梁师古将军,还有他的一千精锐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云姨,那周叔打算怎么办?”李玄继续问。

淳阳郡主道:“相爷和兵部对妖魔都深恶痛疾,在这种情况下,双方自是目的一致。

你周叔正令人去将心慈寺周边的百姓往州城里撤,同时满城戒严。

盛传雄将军则会去仓库领火油,备火箭,准备火烧心慈寺。”

火烧?

心慈寺是在光业山里。

要烧寺,那万一引起深山大火,这

李玄愣了下。

经验教训告诉他,山绝对烧不得!

但红云妖魔的事,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

李玄想了想,直接点破道,“云姨,我料想魔佛之所以有那般大的神通,定和祈拜的香火有关。若去交锋,切不可等对方升起香火。

另外,之前备考,我在山中寄居金家别院,曾遇白骨妖。料想那山中说不得还有别的妖魔。若是一把火捎下去,捅了篓子,引来更多妖魔,岂不麻烦?

妖魔固然该杀,但若是一下子对上许多,我担心盛将军全军覆没。”

他不吝分享经验,只是为了盛传雄这把刀能够更锋利一点,不要斩偏了,更不要斩出一堆难以收场的屁事来。

说完这些,他又简单地将自己的话剖析了一番,把内里细节和道理讲了个透彻。

淳阳郡主听了他说的话,越想越有道理,美目中泛显波光,道:“没想到小玄你不仅学问好,武功高,居然还有这般见识和决断,真是难能可贵。”

说罢,她又忙起身道:“那姨姨得赶紧去告诉周池鹤,让他早做准备!”

随后,淳阳郡主便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周济海用钦佩的目光看向李玄。

刚刚他听了母亲的话,整个脑子里就只有“妖魔好可怕,妖魔真该死”之类的想法。

可是,兄长居然已经在脑海中列了个“对付妖魔的条条框框”出来,这真的好厉害啊,就让他忍不住想到说书先生故事里那种“端坐钓鱼台,八风吹不动,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的强大谋士。

但兄长,明明还是个厉害的武者啊

这边,李玄如往常般在州牧府“坐着钓鱼台”,看着暗潮起落。

而另一边,绿柳馆外

蔷薇正如往常一般,在河边浣洗着李玄的衣物。

她是李玄的小丫鬟嘛,洗衣服这种事她不做,难道还让公子做?

她轻哼着曲儿,撸着袖管,举着洗衣槌“嘭嘭”地捶打脏衣,以将内里污垢砸出。

砸了一会儿,她又一抖那外衫在河流的清水中飘了飘。

清澈的水流覆过衣裳,也覆过她的手。

忽地,她瞳孔一凝。

河面倒影多出两道身影。

那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蔷薇急忙回头。

一看。

那两人,却是一男一女。

男子在前,是张陌生面孔,脸颊冰冷如死人,眼神漠然且空洞。

至于那女子

“紫尾”蔷薇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又及时打住,压低声音道,“姑姑,你来城里做什么?”

来者正是已经康复了的紫尾蛟王。

可此时这位羽教的四护法之一却不言语,而是面带谦卑地微微后立,站在那男子身后。

蔷薇愣了下,又看向那男子,呵呵笑了笑:“哈,新面孔啊,姑姑,这是?”

紫尾蛟王还是未言语。

反倒是那男子看定了蔷薇,然后用怪异的声音道了句:“母亲。”

蔷薇:???

她下意识地扭头往后看了看,但她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她再一回头,却见那可怕的男子正盯着她。

而蔷薇这才注意到那男子的头似乎有点不对劲,就很僵,而且好像在腐烂。

忽地,她悟了。

她举起洗衣槌,道:“别逼我,不要逼我!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紫尾蛟王看着她这样子,心底实在无语。

在这尊神灵面前,谁不是战战兢兢?哪个会如圣女这般?

而且吧这次来,也不是要害她。

羽教的羽衣容器极为特殊,那并不是夺舍,而是成为。

神灵前来,也只是想带着她一起成长而已。

于是,紫尾蛟王走上前,蹲在蔷薇身侧,轻声细语

良久,蔷薇的神色慢慢舒缓,其间露出思索和犹豫之色。

最后,她苦笑着抬头,道:“不是说羽衣喜欢纯净的容器嘛”

我都这么脏了,怎么还是逃不掉?

可怕男子未曾回答,只是淡淡道:“走吧,母亲。”

蔷薇重重叹了口气,道:“等我把公子的衣服先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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