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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还处于开荒阶段,玩家需要推动剧情线发展,攻略每个剧情人物,得到气运,然后……”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话语一顿,茫然抬起头,顷刻间失去了所有呼吸,直接倒在地上。

不可置信的神色还凝固在尸体上,在这一刻,祝九感受到了某种注视。

那目光……熟悉得令人感到恶心。

祝九第一次露出这么鲜明情绪,他仰着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是压抑着不要意气上头、出去打爆它的愤怒。

他面上的冷诮与讥讽不加掩饰,浓重的厌恶如一笔色彩,在他面上加诸了许多负面的情绪。

“夺取世界气运,篡改他人命运……”

熟悉的手法。

作为每个世界的守门人,祝九孤独的游走在世界海中,清理着越界的越界者。

胆敢侵占世界气运试图成神的觊觎者,他没有见过一千,也有八百。

唯独没想到,居然盯上了席妄。

唯有席妄是不同的。

“败家之犬,真是找了一个好目标。”

他的梦境是一个个残破的世界,容易入侵,且绝对隐秘。

如果不是祝九意外掉进席妄的梦里,恐怕直到事成也难以发觉。

祝九仰起头,似乎穿越了这个世界,看向世界之外的画面。

他悲悯的垂下眸子,指尖挑开笼罩在席妄面上的衣服,什么都不知道的席妄睡得正香,他似乎做了一个好梦,唇角弯起露出好看的小酒窝,面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纯粹。

祝九手指微动,低叹般自问:“你是在向我求救吗?”

“席妄。”

快点醒来吧。

作为梦境的主人,梦境被一个一个侵占,席妄最终也只会迷失在梦境里。

而脱离这个梦境的方法。

祝九带着席妄站上了天台,已是越过了旧年时分,那破晓的阳光从地平线冉冉升起,炸开一线璀璨明亮的天光。

新的一年再次到来,世界却在此刻如镜子般裂开道道裂痕,诡异深邃的黑从世界外逐步侵入。

如阴霾般,从裂缝中不断向其中扩散。

在轰然破碎声中,祝九揽着沉睡中的席妄猛然一跳。

直直坠入碎裂的世界缝隙,被星星点点的黑幕席卷,卷如混乱的寂静中。

挂在席妄脖子上的银蛇探出脑袋,吐出支离破碎的系统,系统卡带般一字一字吐出。

[警告!警告!世界线破碎,副本即将关闭!]

[警告!警告!世界线破碎,副本即将关闭!]

[警告!警告!世界线破碎,副本即将关闭!]

“卖糖葫芦嘞~糖葫芦~”

“卖报!卖报!时隔三年,玲珑仙登台献唱《长生殿》!卖报卖报!”

热闹的海区,早市上人来人往,嘈杂的人声中,卖报的小童挥舞着报纸。

端坐桌前的绅士丢出一枚银元,他立刻喜笑颜开,掏出一份报纸递了过去。

紧接着又迎着朝阳挥舞着报纸,朗声大呼,滚滚热气腾腾的雾色下,占据大版面的伶人照片唇角含笑,美不胜收。

玲珑仙作为一代名角,自有南玲珑北牡丹的说法,在南方地界响当当的角。

早十年前,玲珑仙登台献唱《长生殿》,那雍容华贵的杨贵妃娇俏可人,一曲成名,红遍大江南北。

不知在多少大佬面前唱过戏,说得上话。

只可惜……

三年前坏了嗓子,戏班也一把火毁了,就此藏在屋里闭门不出,只余下一个老忠仆跟着。

都说人走茶凉,玲珑仙久不出门,不知哪里来的消息说他坏了脸,兼之唱不了戏,属于他赞誉也逐渐被新人取代。

玲珑仙三年后第一次登台,绅士戴起帽子,漫不经心的露出一个笑。

又丑又哑,也不知道唱得什么戏。

虽是这么讥讽,可登台那天,剧院灯火通明,这里灯火辉煌,彩带、绳结妆点成花,花灯样式遍地不同。

只见暗香浮动间人影幢幢,高朋满座,皆是衣着奢华讲究的富贵人。

红艳艳的绸缎从屋檐垂下,只见那花红柳绿,恰是登台演唱时。

只听锣鼓声响,幕声一响。

“端冕中天,垂衣南面,山河一统皇唐。层霄雨露回春,深宫草木齐芳。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①

从幕中出来一人,淡扫峨眉,美艳动人。

开口却是一折:“小姐呀、似水流年休虚度,莫负了这醉人大好春光。”②

玲珑仙开口:“见书生,文质彬彬性温存,含情脉脉意深长。心欢悦,意彷徨,忐忑不安心慌张……”③

一口唱腔婉转轻柔,似水身段纤细柔媚,行走皆是风情。

初一开腔,惊艳四座。

众人齐起身,面露怪异。

“怎的是《牡丹亭》?不是说是《长生殿》吗?”

几声非议尚未形成风浪,便听那目光专注、披着浅色杜丽娘的牡丹戏袍的美娇娘,轻巧开口。

戏腔犹如丝网缠绵,勾魂摄魄,叫人不觉沉迷。

面上略施粉黛,发簪牡丹,艳若桃李,动人极了。

“谢苍天,如人愿,有钱人,终成双……”

“我若是此身难圆梦中缘,宁埋梅底了残生……”④

“好!!!”

玲珑仙惊艳亮相,唱得一折《游园惊梦》,又唱一折《还魂》,直把戏迷们迷得神魂颠倒,满堂喝彩。

热闹之中,唯有空荡荡的剧院后台显得格外冷清。

玲珑仙一人在屋里梳妆,就见一身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眉眼动容:“丽娘。”

他动情唤着,伸手要去握玲珑仙的手。

玲珑仙撑颐一笑,问:“我是那被赐死的杨玉环,还是死而复生的杜丽娘呢?”

他这一笑鬼气森森,不知何时后台的灯也灭了不少,只有面前一盏,点在镜前,称得他脸苍白至极。

男人脸色微变,尴尬一笑:“席先生可真会开玩笑,这杨玉环还是杜丽娘,可不都是席先生演的角吗?”

席妄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瞬间变了脸色:“滚!”

男人犹为不甘,又知道他难缠的性子,暗骂两声假清高的婊/子,便陪着笑走了。

徒留面上带妆的席妄就着昏暗烛火,面无表情的对着镜子。

手指抚摸着镜面,席妄又笑又怨,眼中的怨毒几乎快溢出来了。

“再等等,再等等,烧了我的戏班子,还想好过?”

他吃吃笑着,苍白的面孔越发娇俏,反比那吃人的鬼还要骇人几分。

玲珑仙登台一曲,唱到夜里,散场的人还止不住的议论。

不管那外界洪水滔天,这海区的人还是衣着奢华,安安宁宁的讨论着一出戏,打赏得面红耳赤,一晚上不知挥出多少钱去了。

醉醺醺的从剧院里出来,掏出银元给了拉扯的小哥,便醉倒在黄包车上。

轱辘轱辘的车轮碾过青石板,空荡荡的街巷里空无一人,只有隐晦的月光落在地面。

出了治安好的租界,外边就只剩下夜不出门的寂寥,唯有几个卖苦力的码头汉子还踩着夜色回家。

他们沉默走着,迎面走来一个瘦弱青年,像是喝醉般一边笑一边踉踉跄跄的走。

一股脑撞到他们身上,他们“诶诶”两声,一低头,眼睛都发直了。

那撞上来的青年穿了一身长衫,眼睛直勾勾的,看不大出年纪,看着那被撞的路人自个儿意趣懒散的笑,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颓废。

偏偏眼神里像是藏着钩子,像是会说话般,勾得人眼睛发直,他本人却不自知,轻声道了句:“对不住。”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偏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把这群汉子的眼睛都勾走了,被蛊得脑袋发昏,恨不得把这人按在地上,狠狠欺负。

却不想才头脑发热,脖子处衣领一紧,被狠狠掼到地上。

身形高大的男人半垂着眼,从发间露出一双凛冽凤眸。

正冷冷的盯着他们,薄唇淡漠:“滚!”

“我们马上走,马上走!”他们赫然惊醒,骇得屁滚尿流。

祝九一回头,却有一双柔软的双臂纠缠上身,冰冷得像是两条蛇,危险的缠绕在他的脖间,朝着他妩媚多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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