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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妄脚步一顿,满头珠翠艳纷纷,他面染脂粉唇抿艳红,抚着层层叠叠起来的水袖半掩着面,柔弱的皱了皱眉,状似无害迟疑,脚步往化妆间挪了挪。

“可我这还没卸妆……”

他话语未尽,副官不耐拦下,催促道:“提督催得急,卸妆就不必了,快跟我来吧。”

“可……”席妄面上犹豫,一双眼却愉悦弯起。

他故作推脱,却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装模作样的与旁人说:“我带来的伙计等下要来寻我,劳烦让他在里面等上一等,我晚些回来。”

舞女随意答应:“成吧。”

安顿了阿九,席妄便不再推脱,一甩袖子,拢着袖子柔柔弱弱的答应:“还请大人带路。”

他眸光流转,眉眼风流,弯唇一笑勾得人心醉神迷。

副官眼神恍惚一瞬,这一恍惚脚步也顿了顿,路上竟无法抑制怜惜之心,站近几分,柔声劝慰。

“你好漂亮啊……”他不知哪来的喟叹,满目痴迷,脚步越走越慢,痴迷的目光贪婪的顺着纤细的腰线挪到那一摆一摆的绣花裙摆。

再看那若隐若现的绣花鞋,只露出小小一点,像是小荷尖尖,在裙摆间若隐若现。

副官眼神定定,远远隔着距离作势抚摸那拂过空中的长发,柔声叮嘱:“提督强抢美人无数,你真漂亮,他肯定不会放过。我喜欢你,你求求我,我……”

他一个激动,竟张开双臂,在明亮的走廊上,似要将席妄揽入其中。

却猝然抱了一个空,他一抬头,只见那清丽深闺人勾着发丝,盈盈朝着他一笑。

“你当真喜欢我?”

那美人嗓音温软,像是春风拂面,最是妥帖舒适。

副官痴痴点头。

就见美人垂泪,如画山眉柔弱蹙起,担忧道:“可是这人这么多,我如何能够逃开?”

“要是人少些就好了。”他忧郁的喃喃自语。

不等副官醒悟,席妄柔柔弱弱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心口,笑吟吟的往下一指。

“先生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的,对吧?”他脑袋微歪,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轻轻眨了眨眼睫。

副官瞬间被迷得头昏脑胀,瞬间失了所有神智。

他掏出木仓,猛然冲到楼下。

如疯了一般,拔木仓扫射着所有人。

此刻的尖叫声与哭泣在一瞬间代替了满场的热闹,缠绵的情歌还在悠悠的奏着乐曲,喇叭却“滋啦”溅上了鲜血,在慌乱中发出刺耳悲怆的长鸣。

满目的猩红如泼墨般,染红了舞池,徒留水晶灯晃动着光影,扫过人生百态的丑陋。

席妄笑吟吟的将一片喧嚣关在休息室外,大腹便便的提督早已等候多时。

他一甩袖子,琥珀眼柔柔弱弱的扫过四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踩着莲步摇曳生姿,半遮着面捻着袖,半羞半掩的朝霍世昌笑。

霍世昌眼睛一亮,忙朝他招手:“美人,快、快到我这里来。”

他呼吸急促,粗重的呼吸从鼻腔里喷出,面前的酒杯被他端起,着迷得注视着窈窕身影越走越近,饥渴难耐的将酒水灌入口中。

那酒杯一抬,一只手托住杯底,霍世昌来不及反应,险些被人一酒杯塞进嘴里。

他险些噎住,挣扎着抓住椅子的扶手,双腿在地上不停挣扎着。

霍世昌双目圆瞪,抓着扶手的手赫然暴起根根青筋,一双眼睛瞪得几乎爆裂,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美人赫然变脸。

遮着脸的袖子一甩,一张漂亮面皮变得苍白如纸,面上画着夸张的红晕,半张脸布满了丑陋可怖的狰狞血痂。

活似鬼上身般,正殷殷从眼尾流出血泪。

昏暗房间里,猩红的月光投入屋内,笼罩在伶人的面上,一片血红一片苍白,正对着他痴痴的笑。

“大人~你害得我~可~惨~啊~”

伶人嗓音拖拉,百转千回却似那地狱鬼哭,微微一笑阴风阵阵。

霍世昌“嗬嗬”挣扎,不停的摇头,那杯子就跟粘在他嘴上一般,怎么也倒不尽酒,咕噜咕噜的往他肚子里灌。

他一边挣扎不能,一边瞪大眼睛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鼓、越来越鼓……

直到——

“嘭!”

“滋啦——”鲜血溅到伶人脸上,滚烫的鲜血激烈的在房间内撒下血雨。

席妄面无表情,他抬袖擦去脸上的血迹,血迹在苍白的脸上蜿蜒,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他推开半死不活的霍世昌,坐在椅子上又笑又乐的拍手,神经质的哈哈大笑起来。

“可怜、可怜,真可怜啊——”

他一脚踩中霍世昌的心脏,被撑爆肚子的霍世昌内脏、肠子淌了一地,只靠着皮肉链接着四肢,正瘫在地上痛苦的蠕动。

他面露惊恐,喉咙里不停发出破碎的“嗬嗬”声,嘴唇蠕动着,不停的伸手试图求救,眼神中溢满了哀求。

席妄只觉得开心,他微低下头,玩味的看着霍世昌的样子,一张布满血痂的脸形如修罗,正冷冷的冲着他笑。

“痛吗?你逼着别的伶人堕胎的时候,她也一样疼呢。我只是让你承受一样的痛苦,你怎么就受不了了?”

他眉眼困惑,有着不谙世事的纯真,露出天真又恶劣的笑。

“有人放了一把火,毁掉了我的一切。”

在霍世昌惊恐的目光中,席妄微微歪头,天真烂漫的询问:“那个坏人是你吗?”

霍世昌连忙摇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辩解声。

席妄状似听懂般点点头,看得霍世昌眼中忍不住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随即,他说:“是你啊,那你就去死吧。”

霍世昌:!!!

不是!不是我!我不是霍世昌!

霍世昌想要辩解,如癞蛤蟆般在地上疯狂挣扎蠕动。

他像是一条烂狗般,不顾形象的在地上蠕动,肠子淌在地上,拖拽着长长的痕迹。

那面目丑陋的恶鬼正坐在位置上玩味的点着下巴,看着他别扭的滑动自己粗壮的四肢,挣扎着往前“游走”。

在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霍世昌脸上得救般惊喜的表情猝然凝固。

他被一只手残忍的插入后颈,深深陷入皮肉,抓着脊梁骨硬生生往后拖!

“嗬嗬!”不——

双指在地上拖拽出狰狞的血痕,霍世昌在绝望之中被硬生生抽出脊骨,像是一滩烂肉般在地上蠕动。

饶是这样,他也还活着,清醒的看着席妄笑嘻嘻的将骨头抽出,胡乱的拼接,塞进他的血肉里。

席妄玩得满脸兴奋,他像是个第一个玩泥巴的小孩子,抓着血肉试图捏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在霍世昌惊恐绝望的视线中,“吱呀——”大门敞开。

席妄满脸是血的抬起头,惨白的走廊灯投入室内,逆着光的男人似乎顿了顿,走进来时,露出了一张深邃惊艳的面皮。

祝九眼神淡漠,轻描淡写的扫过血糊糊的画面,在看到席妄后,他深深皱起眉。

小脸脏兮兮的。

搞得这么脏,晚上要闹个没完了。

祝九正头疼,却见席妄面色一变,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捂着脸疯狂尖叫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不要看我啊啊啊啊!”

他叫得凄厉,不等祝九上前,他猝然抬头,一双眼睛流出深深的血痕。

他痴痴的笑了两声,随即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一双眼怨毒诡异,直勾勾的盯着祝九。

“你看到了。”他嗓音寒冷,随着开嗓,房间内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消失。

室内冰冷一片,明明无风,却猝然降了温度,寒毛一根一根倒竖起,危险在理智的临界点疯狂敲门。

霍世昌“呜呜”摇头,惊恐得盯着眼前似鬼似妖的伶人。

祝九却似不受影响,只平静的与之对视。

这份平静并没有安抚席妄,反而加剧了他的恐慌。

满脑子都是“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这么丑这么恶心的样子被看到了!”

他登时崩溃尖叫出声,刺耳的鬼啸顺着看不见的音波一圈一圈震动。

整间屋子天旋地转般,柜子、架子上的东西疯狂震动,“哗啦啦”碎了一地,碎片尖锐的砸在脚边。

祝九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长长的水袖将他裹挟。

席妄幽幽的嗓音尖锐疯狂,呵呵痴笑着:“看见了也没关系,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只会是我的!

他不断重复,水袖一寸一寸收紧,勒在脖子上,勒出深深的痕迹。

一圈一圈,犹如待宰的羔羊,被人为的收紧绳索,窒息感随之翻涌,耳边响起伶人轻巧森然的哼唱。

“我将那白绸悬挂,将那脖颈套上,绣凳脚下踢踹~便似那~魂~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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