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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映着灿灿如彩霞般的火,斑驳着火光,深邃的眉眼阴影深深,那烈焰般的色彩落在面上,只一双凤眸倒映着火焰明亮深刻。
脚步坚定,拖着套着绣鞋走不动的席妄,也要一同离开。
就像……就像一个盖世英雄。
席妄表情依旧是愣愣的,像是吓傻了般,怔怔的看着祝九的侧脸,瞳孔里清晰的倒影着他。
那火烧的热度仿佛也涌到了面上,他眼中水色涌动,一双眸子多情潋滟,泛起如酒液般醉人的色彩。
在跑动的过程中,他颠乱了发髻,昂贵的头面掉了一地。
席妄却只是愣愣的,傻乎乎的看着祝九。
“哗啦——”席妄被祝九丢进水缸里,整个人沾了水,妆面糊成一片,好不狼狈。
祝九垂着头,距离越来越近,在席妄期待的目光下,他用手撩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从指缝、下颚滴落的水珠敲打般落在席妄的面上,席妄痴痴的感受着冰冷的水珠,像是在敲他的心鼓。
“阿九……为什么要回来?”明明已经安排了最好的位置,只要他想,他可以最先逃离。
席妄忍不住发问,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祈求着什么。
祝九眼眸微闭,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低眉看着水缸里妆容花成鬼的小花猫,难得被逗笑般笑了一下。
没注意到,自己面上也是一片黝黑,脏兮兮的烟灰被洗了大半,仍然东一条西一道的花在面上。
“席妄。”他俯下身,撑着水缸边缘,不知为何,突然叹气:“为什么要做这么孤独的梦呢?”
“什么?”席妄怔住,却好似被戳中了内心。
他双目盈泪,扒着水缸边,像是一只丑丑的美人鱼,天真懵懂的仰着头看着男人。
“下次,也对自己好一点吧。”祝九答非所问。
那双淡漠无情的凤眸猝然柔和些许,溢满了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心疼的色彩。
“一直被人背叛,一直深受苦难,这不是你应该有的故事。”祝九轻声说,他眉眼恹恹,在此刻却分外认真。
明明他自己还因为孤独而感到绝望,明明他之前还说妄图拯救别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但是此刻,祝九似乎在尝试着,把席妄救出漩涡,至少往上带一带。
席妄猝然红了眼。
在被火海包围的时候,席妄期盼着有一位盖世英雄能将他救出苦海。
在绝望自尽的时候,他希望着有一位知己、或者谁都好,能来送他一程,让他的归程不那么孤独。
在被一卷草席裹着潦草丢到乱葬岗的时候,席妄想,他这生未曾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从地狱爬回来,终于见到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光。
席妄期盼着有一个人能几近昏庸,近乎失智的、毫无缘由的爱着他。
他也如此的,爱着祝九。
在第一眼,就很喜欢,很喜欢。
席妄的眼泪不停不停的掉,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睛里掉出来,被手指仓皇、混乱的抹去。
他哭得实在太可怜了,脸上花花绿绿的糊了一片,哭得像是个小脏猫,蜷缩在水缸里,张着嘴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他不停的说:“好寂寞,好寂寞啊。”
为什么会这么寂寞?
没有阿九的世界,真的好寂寞。
连席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无意识的不停的念叨着,絮絮诉说着委屈,将眼泪从眼尾抹去,脸上擦得乱七八糟。
祝九只是安静的陪伴在一边,他安安静静的听着,用身体将哭得难堪的席妄挡住。
好在这会所有人死里逃生,正在焦急的清点人数,仓皇的拯救着大火,不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
临近黄昏,这一场闹剧才彻底谢幕。
天空像是被火光染红般,浩浩荡荡的红晕熏染了整片天空,那灰败的云彩正坠着红云的尾巴,迅速的降下帷幕。
发暗的阳光残破的躲进云层里,逆着匆忙的人群,祝九抱着哭累的席妄,将火海燃烧过的痕迹抛在身后。
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奔赴残骸,无法逃离的人三死十六伤,因其恐怖的死相,明天恐怕又登上报纸版面。
但在这个一直在死人的时代,似乎这点死亡也不必放在眼里。
席妄擦着眼泪,抽抽噎噎的揪着祝九的衣领,神情很是依赖。
祝九垂眸低声问:“你还要杀谁?”
席妄面上一怔,他扯出一个笑容,戏谑又冰冷:“还有三个。”
他伸出手,毫不避讳的在祝九怀里仰起头,自得的宣告:“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一个参与了毒哑我的嗓子,一个人推动着别人放火,还有一个……”
席妄语句微顿,俏皮的歪了下头,撒娇般轻哼:“他骂我!”
“那就杀了。”祝九没做犹豫,直接审判。
席妄嘻嘻笑出了声,面上像是偷吃到蜂蜜般,满是甜蜜的窃喜。
揽着祝九的脖子,撒娇般用软乎乎的脸去蹭他的侧脸,嗓音糯糯:“阿九最好啦~”
喜欢阿九。
“啾咪~”席妄迅速在祝九侧脸亲了一下。
祝九眉头微蹙,想要教训他不能乱亲人,垂眸看到他倚着自己开心的模样,无奈的揉了揉额角。
“先生,明日就要到海区了。”
与海区相邻的一座城市里,昏暗的公馆唯有书房还点着一盏亮灯,金发碧眼的绅士看着加急送来的电报,面色凝重。
从门外怯怯的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一个穿着戏服的小伶人探出头,他面上带妆,柔和的眉眼勾勒着眼尾,怯怯的压下,好像一只柔弱的小鹌鹑。
若是熟悉玲珑仙的人在此,恐怕能从小伶人的眉眼里看出五分熟悉,一举一动相似得令人不适。
绅士抬头,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安安,怎么还不睡?”
他手一招,像是招小动物般,小伶人便到了他怀里。
小伶人看起来实在小,不过十几岁,身子骨还没张开,怯怯的缩到先生的怀里,小小声开口:“我有点睡不着。”
“到了海区,你的好日子就到了,可是心里紧张?”绅士摸了摸他的小脸,面色颇为意味深长。
他上下打量怀中的少年一翻,眼神中透着满意。
不妄他提前去把主角受接出来,原先主角受与主角攻相遇是在十八岁,提前两年,带到身边仔细调教半个月,与玲珑仙的一举一动都有了几分相似。
作为送给主角攻的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明天见到牧少帅,你要好好讨好他,知道吗?”他不放心的叮嘱,面上满是关切。
手落在小伶人的肩膀上,威胁般一按:“嗯?”
被打怕的小伶人身子一抖,眼中溢满泪花,很想求先生不要把他送出去,可唇瓣糯糯半响,也只能吐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嗯”。
威廉斯满意了,把小伶人推下去:“去睡吧。”
小伶人走了,威廉斯眉目微沉,似在自言自语:“这个世界我知道有灵异元素,但死亡率也太高了。”
“呵,死掉的不过是一群蠢货,我心里有数。”
“未开荒的世界不稳定随时崩溃这不是常事?上个世界被毁跟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等着吧,这个世界的奖励是我的。”
威廉斯满脸志在必得。
他带上黑帽,遮住自己满头金灿灿的卷发,遮掩般的阴影下,唇角勾起志在必得的弧度。
来自国外的威廉斯先生是一位贵族,几年前,因为痴迷华人戏法而来到这片大陆,正好撞上玲珑仙登台,一曲唱罢,他彻底迷恋上了这位中式古典风情的美人。
在他的笔下,玲珑仙就犹如那古代东方的化身,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令人着迷的风情。
华人素来内敛、温吞,在极致的温柔中,诞生出的如梦似幻的蝴蝶,如云雾般不可捉摸,如意象般只可会意。
却叫威廉斯痴迷至今,依旧在全国各地寻找着这份美的影子。
他猝然降临海区,没有一个人不以为他是来见玲珑仙的。
牧文俊早前也听说过这位异国贵族的名头,如今海区群龙无首,租界驻扎的大使想顺势接管海区,海区原本的官僚又急于稳住海区政权。
牧文俊因反应迅速,竟因此短暂的得到了海区的权柄。
此刻,也是以海区代表的身份,接见了这位异国贵族。
干净昂贵的汽车在海区首府停住,副官上前拉开车门,从车中走下一个带着礼帽的绅士。
绅士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金发碧眼的脸,深邃俊朗的眉眼年轻又俊朗,一口流利的中文,有礼又俏皮,足以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哦,牧少帅,久闻大名。”
牧文俊笑着迎接:“您好,威廉斯先生,我们进去聊?”
“别急,小可爱有点紧张,作为一位绅士,不妨多点耐心。”威廉斯笑得意味深长,他转眸看向车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