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人与卵38(2 / 2)
哦?张伟和绘梨衣洗耳恭听。他们意识到,老人这是故地巡游,也是……归乡之旅。
老人笑一笑,欠身,道,真是失礼,好像逼您们听我讲故事一样。
绘梨衣说,是我们想听故事呢。
老人于是想一想,才开始说道,陈年往事了,不说起,就真要忘记了。
那一年,我在这里上班。有一日来了个种花家男子,是从毛熊的海参崴乘船过来的,在我们仓库寄存了一箱东西。
过了一年多,来提货的却是个种花家女子,自称是那男子的妻子。那女子很年轻,穿戴华贵,由日本银行的官员陪同而来,好像是她去银行保险箱提东西,结果发现还另有箱子在我们这里。大约是贵宾,所以银行官员殷勤送过来,不过那是不是银行官员也不好说,也许是别的机构的人,要盯梢看看她到底来拿什么。
那年轻的女孩子看上去很沉着,但我见到她用眼角瞥了那随行的人一眼,那真是充满戒备的眼神哪。我看人就是观察得那么仔细。当时,我便寻思,觉得她恐怕也不知道箱子里有什么。说实话,那箱东西,真的不好见人,我偷偷翻看过——不好意思,但也幸亏如此才知道里边藏的是什么。那是一个黑色的东西,像是动物的卵一样,瘆人得很。
张伟的眼神变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他说。
老人说,那是,这些东西给人看见了是会有大麻烦的。结果,我取了另一只箱子给她看——那是一箱上好的清酒,气氛立刻轻松下来。银行来的官员倒笑了,说,这么重的东西怎么搬?我就是这样的脾气,不想给漂亮的女孩子惹麻烦。她也说,这可怎么好,一时带不走,等她再找人来搬。
后来呢?绘梨衣追问。
后来她就回来了,想必她也不相信那真的会是一箱子酒。
她一定相当感谢你?
老人哈哈笑笑说,记不清了,也许谢过,她日文说得不错,年轻人各有各的梦想。我问她从种花家哪儿来。她说是东南,也问我对种花家的事知道多少,比如什么蛇什么的家族在半岛和东北做什么,我知不知道?这我倒不太清楚了,当时还真的答不上来。
那时,我才十六七岁,我问她,那些黑道家族做什么事,跟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系?她倒笑了,大概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她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让人不相信她已结婚,也许是个幌子,谁知道呢?
后来呢?她把箱子带走了?
老人摇头,说,她看了箱子以后,没有惊奇,也没解释,更不打算带走,只让我做主把东西处理了就好。接下来,她应该是坐船去了毛熊,因为跟我打听过船期。再后来,战争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战事,没完没了。那些战争的报道常常让我想起她来,不免猜测这许多立场中,她究竟选择站在哪一边。那样镇定的外表下一定掩盖着一颗狂热的心吧,年轻人谁没有些热情,但这些满腔的热血最后是不是都冷却了啊……
谁也不想这样啊。张伟感叹。可是有些事是没有办法的。
是的,谁也不想这样。老人同意,怔怔地看着桌面,好像累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后来这个世界又发明一个名词叫冷战——一炮未发,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我不喜欢战争,谁喜欢呢?但这世上不顺心的事多了。
张伟看着窗户玻璃,看着玻璃上老人的倒影。
他问,能问下那两个人的姓名吗?
老人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都姓张。
那个时候,可没有人专门到小樽来旅游。人们来来去去,心中都挂着一笔生意要做。
吃完饭,绘梨衣问张伟:“爸爸,他也是张家人吗?”
“原本不是,不过这里是张家在海外的一个联络点,他是被家族改造后,长生的人。”张伟最后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海猫屋,右手牵着绘梨衣,左手提着一个黑箱子。
街边,微风吹拂起白色的窗帘,木屋里有着温暖的炉火。他们赶上了通向天狗山顶的最后一班缆车。
老人所讲述的故事,是八九十年前的事,那时候欧洲战乱,经济衰退,秘党中以甘贝特侯爵为首的一部分人远渡重洋来到种花家,带着黑皇帝的卵,一个邦邦硬且毫无用处的黑石头。
他们最终在从滨海市港口出航的时候,被脚盆鸡的炮火击沉,但黑皇帝的卵一直下落不明。
现在张伟知道了,卵已经被张家人取回,应该是分布在南洋那一带的分家人,他们在海外做生意的时候,把卵藏在了这里。
可谓是顶级的灯下黑。
缆车越升越高,夜色下的城市,金色的灯光与漆黑的海水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