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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沉朝她一笑:“无碍,许某母亲去世多年,早就习惯…”
话还没说完,温玉沉涂着药粉的手就被赵慕菱狠狠攥住:“小许啊,你若是日后想你娘了就跟棠儿一起回来,我这人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但既然你与棠儿是同门师兄弟,还陪着他一块回了家,就说明你跟棠儿关系不错。”
“棠儿的朋友我们自然随时欢迎。”
温玉沉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他娘的模样了,只记得曾经有个温声细语的女人会经常抱着他看花赏景,有时还会同他爹一起,虽然他现在也不记得他爹是什么样儿了。
“对了,小许啊,赵姨麻烦你个事。”赵慕菱有些忐忑,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若是棠儿在邵阳闯了祸或者受了气,你能不能在旁劝劝他。”
“他打小就被我跟他爹惯坏了,性子太过直率,很容易得罪人,只是我们如今也不在他身边,不能替他善后…”赵慕菱说着,急得眉头锁在一块,“我俩本来不想送他走的,只是一想到万一我俩死了之后他还是这一点就着的性子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若不送他去学些技艺傍身肯定会遭人欺负。”
“但他走这些天我跟他爹也想了很久,又觉得他在邵阳这性子还是不成,肯定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万一出了什么事都没个人照应他…”说到这,赵慕菱再次攥住了他的手,“直到赵姨看见了你,他这性子能交到朋友是姨没想到的,若是他以后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你能不能不要弃了他。”
“你若生他气了便拿着这牌,去我家店铺随便拿东西,只要你气消了还愿意照应他就好。”赵慕菱将袖口刻有“赵式商行”的木牌塞给了他,“你收下,权当是姨的心意。”
不等温玉沉拒绝,赵慕菱就飞速转身,走到一半又回来了,在他身边低语道:“别告诉棠儿,他要强,知道这事肯定要跟你绝交,然后再跟我们闹上一闹。”
温玉沉听到“绝交”二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还会绝交威胁人?
“嗯,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温玉沉思索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个称呼,“伯母。”
温玉沉摩挲着木牌:“还真是小少爷啊,出手当真阔绰。”
剑刃随着执剑人的挥动在光下迸发出耀眼的银光,少年身姿挺拔,眸子反映出刀光剑影,“唰”的一声,在剑刃斩开的瞬间,他看见某个醉鬼此刻笑盈盈的朝他招手。
华清棠:“……”
温玉沉眼见着一夜未见的小徒弟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垮下了脸。
他单手提溜着烛封,跟垮起脸朝他走过来的华清棠对比。
“亲的。”
话音刚落,迎面朝他走过来的华清棠像是被什么呛住了一样剧烈的咳了起来。
温玉沉想帮他拍拍背顺顺气,但华清棠后退半步,无声拒绝了他。
温玉沉:“?”
他举起手递到华清棠面前时华清棠立刻别过脸,耳朵可疑的红了起来。
温玉沉略带疑惑,但还是决定先说被咬了的事:“你干的好事。”
华清棠咳得更猛了。
温玉沉试探问道:“你噎到了?”
华清棠总算是顺下了一口气, 垂下眼睑,状似不经意的问他:“师尊记得昨夜之事么?”
温玉沉一愣,点头。
肉眼可见, 华清棠拿着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缓缓抬眼,想跟他说些什么, 但脑子一团浆糊似的,找不到重点,最后有些烦躁的别过脸。
温玉沉有些发蒙。
难不成是自己昨夜喝多了之后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让华清棠颜面尽失,故而不愿再与他相认了?
温玉沉又看了看眼前人横眉冷眼的模样, 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非如此他怎会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六亲不认。
温玉沉将烛封托举到华清棠面前:“昨夜之事…”
华清棠接过烛封,听见他的话手上捋顺毛的动作一顿。
“…只是醉酒胡言,不过为师日后不会如此了, 你大可放心。”
此话一出,华清棠仿佛是被惹毛了的猫, 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干脆利落的说了句:“师尊所言极是, 弟子谨记于心。”
温玉沉隐约觉得“谨记于心”这四个字似乎是从他唇缝里挤出来的。
不过温玉沉不打算再继续提这一茬, 转而抬起手,给华清棠展示烛封的两副面孔:“今早起来这小崽子就在你家园里欺负别的猫狗,我去制止它还给了我一口。”
“还是你娘给我上的药。”
华清棠看着温玉沉抹着药粉的手, 目光一顿, 转而看向怀里乖巧的烛封,烛封又用头拱了拱他的手。
他有些怀疑:“师尊是不是弄错了。”
温玉沉直接上手演示, 当着华清棠的面,掰开烛封的嘴, 把它的牙漏了出来,将手放到它嘴边作为对比:“你说呢?”
华清棠:“……”
证据确凿,华清棠也无可辩驳。
“…那师尊要如何处置它?”
温玉沉十分干脆:“若能保证它日后不会出口伤人惹麻烦便不必处置,但若不能便将它封为剑身。”
烛封一听自己要被封印,立刻抗议起来,在华清棠怀里朝温玉沉呲牙。
温玉沉摊手:“你看到了,它这样迟早酿出祸事。”
华清棠默默捂住烛封的猫头:“不会了,弟子会好好管教它,不让它再闯出祸事。”
话罢,华清棠又冷着一张脸,将倚在一旁的剑拾起,挂回展示柜中:“师尊若无事,弟子便先告退了。”
温玉沉没想到这人变脸速度如此之快——
难不成他好不容易培养的那点薄弱的师徒情难道就要这么灰飞烟灭了么?
温玉沉叹了口气,跟在华清棠身后,问:“你如何才能忘了昨夜之事?不与为师别扭?”
温玉沉将他刚挂好的剑又抛给了他:“打一架能么?”
华清棠听了他这话,似乎是更气了,只冷冷道:“弟子自会遵从师尊教诲,不会多说半句昨夜之事。”
温玉沉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唤出霜寒,与他相望:“刚好看看你实力如何,若是归家一次便退步了,便没有下次了。”
温玉沉站在树荫下,难得这次没有穿着一袭红衣,这回倒是淡雅了些,青色外袍与他身后的绿树十分相称。
墨色瞳孔映出烈阳下艳红乍眼的冷淡少年,他一手抱着猫,一手拎着剑,那双微扬的凤目倒像是那话本子里夺人心魂的艳鬼。
温玉沉脑中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要是没托生个好人家估摸着就会被卖到南风馆里,说不准还能混个头牌。
然后他就顺口说了出来。
“头牌…”
温玉沉:…坏了,嘴快说漏嘴了。
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华清棠也愣了一瞬,转而联想到自己如今的扮相如此惹眼,的确像是…南风馆里的头牌。
这回不用温玉沉说什么,华清棠提起剑,毫不留情的朝他砍来,招招致命,只是到底修为不够,砍了半天也只削掉了他的一缕头发。
华清棠气急,怒视着他,一边砍一边偷偷画阵,温玉沉也没戳破他,只是随着他的计谋往后退。
刚一脚落到阳光之下,灵阵倏地将他围困,温玉沉松开霜寒,“当啷”一声,那把顶好的剑就被他丢在地上。
他举起双手,丝毫没有被徒弟困住的窘迫,反而十分自然道:“我认输。”
华清棠一腔怒气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手中的剑也放了下来,他阖上眼,睫毛帘子随着他的呼吸发颤。
“…是弟子失仪。”
师徒之间,本就该有些距离,他何必非要打破这层…
温玉沉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脸上没了方才的嬉皮笑脸,抿了抿唇,有些认真的问:“…我是昨夜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么?”
温玉沉隐约想起一些片段,他记得是华清棠送来的醒酒汤,后来…他好像是说汤不好喝…
再后来…
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大抵不是因为他昨夜有多丢人,因为若只是丢人华清棠也不至于与他划清界限,兴许只会在他清醒时告知与他。
华清棠平静无波道:“师尊不是记得么?”
温玉沉如实道:“我只记得你给我送了碗醒酒汤,后面的事不记得了,我以为…”
华清棠抬眼:“以为什么?”
温玉沉轻咳了一声:“以为我做了什么丢人现眼之事,让你想与我划清界限…”
华清棠的气一下子又泄了。
不记得了么?
他淡淡道:“没有,师尊没做过什么事。”
不记得最好,若是记得他们倒还真不能这么心无芥蒂的当一对正常的师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