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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棠微微偏过了头,想把牵着他的手收回来,但没成想这人死死攥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温玉沉非要拽着他的。

“…你醒了?”温玉沉被他的动作牵扯的睁了眼,鼻音略重,嗓子有点哑,大概是因为刚醒还没来得及喝水,“饿了吗?”

刚问完他又盯着华清棠的脸发了一会呆,眉心拧在一块,有点烦躁,但也没发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华清棠发呆。

“…手。”华清棠清了清嗓子,显得他不那么心猿意马。

温玉沉大脑宕机了一会儿,不知停了多久,才回过神,茫然的问了一句:“什么手?”

华清棠扯了扯自己被他攥的死死的手,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跟他的手扣在了一起,不然他也不会抽不出手来,如此尴尬的跟这人说“你松手”。

温玉沉似乎还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注意力的确被华清棠的手吸引了,但他并没有松手,而是又扯了扯华清棠的手,似乎是在确定这人的手是不是还跟自己握在一起。

华清棠:“我是让你松手,不是让你…攥得更紧。”

温玉沉这回彻底清醒了,顺着华清棠的意将手收了回来,但手上温热的温度还残留在他们彼此的手心里。

华清棠纤长的指骨微微蜷缩着,像是在挽留着什么似的。

温玉沉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林栩之的父亲得罪过谁?”

华清棠一怔,旋即顺着他的话思量了片刻。

若说这位林太傅,算得上是官家身边的红人,其实他曾有机会当上太子太师,但不知是何原因,他竟在离太子太师只有一步之遥时告老还乡了。

当时引起了好一阵轰动,与这位林太傅交好的官员都统一上奏让官家劝他留下大展宏图,但官家收到折子后也只是叫林太傅到宫里与他一叙。

这一叙,林太傅就彻底与太子太师无缘,谁也不知当时的皇帝跟林太傅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在林太傅入宫的第二日,便带着自个儿的亲眷离了皇城,毫不眷恋这皇城之中的权势。

按照说书的来讲,这位林太傅大概就是那种清廉的好官,不受金钱名利驱使,只为自己一世清名。

但要说他是什么肱股之臣也算不上,因为他可没想过要在一片泥泞中救起何人,反而是在即将做到能与皇帝轻易相见时选择了明哲保身。

不愿以身入棋。

就连当太子太师这等虚职都怕被卷入乱局之中的人,又怎会与人结仇?更不可能因此引来什么杀身之祸,祸及子女。

温玉沉又问:“那他兄长呢?他兄长是何官职,可曾与人为敌?”

华清棠也查过他兄长,的确是有个人与他兄长不合, 但若说是仇敌吧, 也算不上,顶多就是互看不顺眼, 但也没到要取人性命的地步。

“他兄长跟一个名为江余时的人曾有过纠葛,但两人甚至没有多费什么口舌,只是僵持了半天,最后被人拉走了。”华清棠又想了想, “…好像是为了买一件灵器?”

“况且最后那灵器是到了江余时的手里, 他没必要再去谋杀林栩之。”

“那便只能是…官家的问题了。”温玉沉隐约觉得这其中还有不对的地方,但他说不上来,似乎一切都毫无破绽, 林栩之也只是意外而死。

目前唯一的疑点便是林太傅入宫那日听到了什么,又为何要辞官, 而这一次的放箭之人又是何人,为何要阻止他们查下去。

若要说放箭之人是得了官家的密令也不大对, 因为官家若想杀谁, 大可以让华清棠的同僚诬陷于他,用不着如此费尽心力…

“不过他的母亲像是生了病,瞧谁都目中无神, 跟她说话时她的反应也时快时慢, 只会简单的回应一句是或不是。”华清棠忽然想起一处疑点,“我先前去府中查探时, 刚好赶上了她梳妆,当时我在门口唤她, 她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对镜梳着头发。”

“林太傅说她是在林栩之死后忧思过重才病傻了的,但我却在府中小厮和丫鬟的口中听到了林夫人的病是很多年前便有的,大概是在林太傅告老还乡那会儿——林太傅还为此一夜白头。”

“但当时我没有细问,如今看来,这林太傅也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

“那她可还有什么异常之处?”温玉沉心中腾升起一个荒诞的想法——

既然他会傀儡术,可以控制别人,那么这里的人为何不能同他一样,也能使傀儡术控制别人?

“她走动的姿势很奇怪,像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儿,她的反应也比寻常人慢了一拍,还有她的手,似乎也没在人前拿起过什么东西。”

“唯一用手拿起的东西便是那把梳子,但我也并未看清在屋里梳妆的人是不是林夫人,只隐约看见了她的影子。”华清棠当时只觉得林夫人的卧房里梳头的人定然不会是别人,但如今倒有些说不准了。

“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仅凭华清棠说的这些还不足以确定他的猜想,毕竟若是被人施了术法,耳后或是发间是会出现一个肉眼可见的印记,即便没有印记,身上也会散出一些不易察觉的灵力或怨气——不过这印记绝大多数人是看不见的,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想着去看自个儿身边的人有没有被控制附身。

但照着华清棠的说法,林夫人即便真是被人控制了,也只可能是被一个修行不到家的低等修士所控制——毕竟若是修为高一些的人施傀儡术是不会出现人只会回应简单的话语,也不会出现被控制的人连个东西都拿不动的情况。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林夫人是真的生病了,则是因为若真生病了,林太傅又怎会放任她一个人在卧房里梳妆?

一个连话都说不清、东西都拿不动的人,林太傅是怎么做到放心让她一人在卧房里,不怕她出了什么意外的?

若说是林太傅对林夫人没有感情,府里的人也不会那般清楚的记得林夫人是何时病的,更不会传出林太傅为夫人一夜白头的话,很显然,平日里林太傅给旁人的印象便是一个对妻子体贴入微的人。

故而他允许林夫人单独在卧房内只能说明他能确保林夫人不会死,所以他才能放心的让林夫人一个人独处。

但林太傅又是如何确保林夫人不会死的呢?

只可能是林太傅从一早就知道林夫人被傀儡术控制,没法做出太多事情,就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更别说是自戕了。

况且华清棠说林栩之的兄长唯一一次与人起冲突便是因为跟别人看上了同一样灵器,便说明林太傅家定然是懂一些术法的。

但林太傅为何要隐瞒此事,与外人说是自己的夫人病了的?他又为何要诓骗华清棠,说林夫人是因为忧思过重才病了的?他又因何故要隐瞒林夫人真正失了神智的时间?

是怕人觉得林夫人病了的时间太过巧妙,有人联想到陈年旧事故而影响到自己,还是另有目的?

“我怀疑…”

“哥哥们,该喝药啦!”温玉沉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商涂深嘹亮的嗓音打断。

温玉沉:“……”

这人当真是惹人厌。

华清棠只是被他吸引的瞥了他一眼,转而又垂下眸子权当没听见。

商涂深倒也没恼,反而十分热情的把刚煮好的药塞到了他俩手中。

“哥哥们,我劝你们趁热喝,凉了的话会很苦哦,我哥就不喜欢喝凉了的药。”商涂深笑眯眯的看着他俩,一副不看着他俩喝完就不走的架势。

结果这两人都默契的当做没看见他,商涂深似乎知道他俩会是这般举动,于是,他语调轻快的念起了他俩的身份以及各种花边趣事。

“许鹤宁,是为众多纨绔子弟的领头羊,曾有万不沾的名号,此不沾是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常流连于市井之中,前些日在不须堂内与一位姓常的姑娘私交甚密,兴许过些天就要与她结亲。”

温玉沉嘴角一抽,余光瞥见华清棠十分不道德的笑了起来。

然而没等华清棠笑到最后,商涂深就给了他沉重一击——

“傅檀安,自幼丧母,后被一个好心的远房亲戚接了回去。”商涂深一顿,解释了一下那远房亲戚是谁,“这远房亲戚刚好是某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许公子的父母。”

“在学堂时经常被教书先生当做表率,后来也的确如教书先生所言考取了功名,不过不知是何原因,傅大人选择了自请降职,到衙门从底层做起,前些天刚升职上任新官,便接到了个棘手的案子。”

“若我没记错的话,此案死者的名字叫…林栩之。”

“两位哥哥要不要猜一猜,我是否知道你们的府邸在何处?”

“我又会不会去送些你们的信息,叫他们来赎你们,他们若是来了,会不会被我当成药人…”

温玉沉刚要与他辩驳,华清棠便将那药一饮而尽,苦的他直皱眉,饮尽后,他朝着商涂深道:“我一个人喝就够了。”

商涂深倒也没强求温玉沉再喝,毕竟他只是打算让一个人给他试药,因为据他观察,这两个人谁喝了药,另外一个人都会跟着喝了药的人一道留下。

故而,他拿两碗来也只是想看谁先喝了,当然,若是两个人都喝了再好不过,不过如今的局面倒也不差——

“你还知道些什么?”华清棠冷冷的看向他。

商涂深耸肩摊手:“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不过,哥哥,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啊?症状是什么?有没有哪里特别疼?还是喝了药之后身上的疼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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