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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夜空笼罩大地,两个半大的孩子饥肠辘辘的捂着肚子,大的那个脸上还挂着层灰,小的就好的多了,就连衣服都显得新了不少。
“哥哥,我好饿啊。”小的那个饿的撅起了嘴,有点走不动道了,开始在原地耍赖,扯着大的那个,站在道边上,一动不动。
大一点的孩子叹了口气,又迅速的瞄了一眼周围,只可惜没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只有满地的杂草以及不远处的营帐。
大的那个晃了晃脑袋,又叹了口气。
他猜自个儿是带着弟弟走到了要打仗的地方,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知道的也不少,至少比寻常孩子懂得多。
大的那个孩子抹了把脸,牵着弟弟的手轻轻摇了两下,温声问他:“我们去前头问问还有没有吃的了好不好?”
小的那个撅了噘嘴,虽然看起来不大乐意,但还是别扭的跟着哥哥走了。
走到营帐前时,大的那个孩子明显犹豫了一下。
他听说这种地方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他的运气一向不好,若是没遇到好人,保不齐就要丧命在此…
他瞧了眼自个儿弟弟,又蹲下来跟他商量:“你去那边等着哥哥好不好?”
小的仍旧不大情愿, 但还是乖巧的听了哥哥的话。
“有人在吗?”大点的那个孩子有些局促的攥紧了自个儿的衣裳,见没人应他,又喊了一声。
就在他以为要空手而归时, 那营帐里头又出来了个人, 那人浑身酒气,见到他十分不善的皱起了眉头。
他咽了咽口水, 鼓起勇气,朝那满身酒气的人低声问了一句:“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点吃食…”
他像是怕那人不同意一般,又连忙补充了一句:“馊的也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人久久没回他, 久到他忍不住一抬眼,就撞上那人凶神恶煞的脸,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 那人就一脚将他踹到在地——
嘴里还骂着污言秽语。
那小的看他挨了打,立刻跑到了他跟前, 护在他身前,恶狠狠的张开双臂, 朝那人吼道:“不许你打我哥哥!我讨厌你!坏人!!!”
但这小孩儿的话也没什么用, 那人还在打着,只不过是多了一个被护在身下的他。
那小点的孩子便是商涂深,那个大的, 是他亲哥哥, 也是被常卿泉手下打聋了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
“他这一身医术,也是为了给他哥哥治病学的。”
“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哑巴, 是他给他哥哥捡回来的第一个药人,后来他哥哥发现了他拿人试药, 以命相逼,他便只拿自己试药了。”
“不过后来他哥哥还是死了,剩下个小哑巴,他就养着了。”
温玉沉恍然大悟。
难怪商涂深的身子不好,自个儿当了那么久的药人,能好就怪了。
这会儿他倒能理解为什么这人会如此笃定商涂深会弃了小哑巴去杀林栩之了——因为林栩之若是真查到什么能给常家翻案的证据,他哥的仇便报不了了。
为了亲哥的仇弃了小哑巴,倒也算正常。
“后来我又查到有人给商涂深送了些药材,刚好是商涂深落下药囊的那几日。”
“所以你以为是商涂深一箭双雕,拿了药材办事杀了林栩之的同时还能给自个儿亲哥报仇?”
卫兆知点头:“我还查到了那人给商涂深的书信,不过烧的只剩下一个角,但也能瞧出来大概。”
商涂深把仇记在常卿泉头上倒也不奇怪,毕竟他当时只记住了个位置,而那个位置上领兵的便是常卿泉。
不等卫兆知再说些什么,暗处便忽然窜出一支箭直直钉向他——
卫兆知反应很快,一只手瞬间将他攥住,只是仍旧不可避免的被这支箭将手心擦破了皮。
鲜红的血液顺着箭身下淌。
沈渡川噌的一下挤到了卫兆知的身旁,急得上蹿下跳,拿着卫兆知的手不知所措:“哥你等我给你去取药…”
沈渡川说完就想走,但被卫兆知拦了下来,卫兆知看了眼那箭上的印记,掀起眼皮,看向温玉沉:“许公子还给我准备了此等“惊喜”?”
温玉沉耸了耸肩:“在下实在是与卫大人聊的太过尽兴,一时忘了时间,没去给傅大人报平安。”
卫兆知将那箭身上绑着的字条取了下来,慢慢摊开,只见那字条上的字迹十分工整好看,如果不看内容的话,就更好了。
“傅府一叙,不来撕票。”
卫兆知:“……”
温玉沉被这字条逗笑了。
他怎么写的这么直白?
沈渡川看见这字条简直像是炸了毛的猫,音量瞬间高了起来,他指着字条,愤怒的说:“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威胁我们?!”
沈渡川越想越气,指着字条的手都气的发抖:“他、他、他…”
“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把哥你的手弄伤之后还来跟咱们讨价还价的?!他就不怕我们——”
卫兆知缓缓抬眼,用没有血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狗头,淡淡说道:“撕票撕的常芷冉。”
沈渡川瞬间蔫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势都熄了火,他抿了抿唇,皱着眉说:“哥,那,我们不能也撕他吗?”
沈渡川的目光落到了温玉沉的身上。
卫兆知嘴角一抽,又忍无可忍的拍了沈渡川的狗头一下,斥责道:“闭嘴。”
撕票就撕票,当着人家面说要撕人家票这不是有病吗?更何况他们方才还站在统一战线,经过沈渡川这么一说,是个人都不可能再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了——虽然温玉沉本身也不怎么信他。
沈渡川更蔫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去救常姑娘嘛!
难道还真要受制于人,他俩一起送上门当人质去?!
沈渡川自顾自摇了摇头。
不成不成,他去当窝囊废可以,他哥不行,他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能送上门被人羞辱去!
沈渡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样,紧张的攥起了手,郑重其事的跟卫兆知宣布:“哥,我去!”
卫兆知一头雾水,不解的问:“你去什么?”
沈渡川吸了吸鼻子,又深情的看向他哥,还突然攥住了他哥的手:“哥!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把常姑娘带回来,我的遗产也全都给你…”
“我们是去赴约,不是去赴死。”卫兆知捂住了他的嘴,无奈的叹了口气,“谁告诉你我们去了就得死?”
沈渡川推开了卫兆知捂着自己的手,眨了眨眼:“他都说撕票了。”
卫兆知补充道:“不去赴约才撕票,撕的也不是你,是常姑娘。”
沈渡川如临大敌:“那还不如撕我了。”
卫兆知:“……”
温玉沉推开窗子,看了看天儿,故作不经意道:“二位是打算让常姑娘安然赴死对吗?”
沈渡川立刻摇头:“呸呸呸!常姑娘不能死!”
说着,沈渡川急切的拽上了卫兆知的手,扯着卫兆知就往外走,刚出门他就一头雾水的扭过头看他哥,问道:“哥,傅府在哪啊?”
“我不认识道啊。”
卫兆知看了看自己还在滴血的手,默默扯出了自个儿那个被他牵着的完好无损的手,在袖口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了块布系在伤口上,才算止住了血。
“找不着路就跟在他后面。”卫兆知微微扬了扬头,看向在前头带路的温玉沉。
温玉沉似有所感,回头时眉眼弯了弯,带上了一丝礼貌的微笑。
沈渡川不悦的别过头,冷哼一声,跟卫兆知道:“他好讨人嫌,哥,你是不是也很讨厌他?”
卫兆知微微一怔,仔细想了想,才慢慢悠悠道:“不讨厌,我觉得他只是性子有些古怪,但本性不坏。”
“虽然他一道都在跟我们放狠话,但实际上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而且…”
卫兆知抿了抿唇,把后边那句“我还挺喜欢他这个性子”咽了下去。
“而且什么?”沈渡川扬起脑袋,看向他。
卫兆知又拍了拍他的狗头,突然正色起来:“你为何总是不想着好,非要想着自个儿去死?”
沈渡川默默把脸别了过去,像个鹌鹑似的不出声。
卫兆知却仍在继续喋喋不休的数落他。
“我知道了,哥你不要说了…”沈渡川被他说的想捂住耳朵,但他不敢,就连这一声反驳也跟蚊子似的,卫兆知根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