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步履姗姗21(1 / 2)
二天有早,上人就要给榜样了,大伙静静听他说:大家知会,老爹即是话里的我。
我马上得回安南了,可心中还沉甸甸的,汉威感觉气氛的压抑,性情收敛不少,只是默默帮我收拾东西,阮氏琳不敢再闹什么,竭力讨好火猫去,不管畜生见她喷鼻子还是撩蹄子。灵柩前,我给太白婆这么一磕头,急兴应变,我根本没掂量自己肩膀的承重,确实沉重。我想着:世俗上的石碑刻字,那是阴界带回阳间的一份侨批,得在那头生死册里抠字认人,无常不来带,奈何桥我也过不去,当然,我也不是斗战胜佛,可以到阎王殿到此一游,掌册批划。唉,如是您,亲亲阿嫲当时身上贴住军装兜兜,清晰对我阿公说你从何处来,哪怕是个假名假姓,阴阳两界也当真了。过去对您身世的好奇变成现在的沉重。我碌碌半辈子,已是感到在岁月的剃刀下,一副清晰苍老的模样,精力大不如从前。如是他们推断,南北翻作两畔也是两个世界,白天里,当我像只拙犬浮起嗅觉,四处打听您的出处和追随,手足无措的样子;可想象南球的另一界地,您也在黑夜里急寻尊贵冯姓阿弟的去处,为了毕生理想的追随,你的阿嫲名分可以不要,亲生孩子可以不认。等到这头沉沉黑夜的来临,我一沾上枕头,面前马上出现你期待的眼色,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时常拍拍自己的额头,估摸着,您想我帮你寻觅你那头那边世界里愿意伺候的小贵人,我在想有谁能打开生死簿里,寻找你的真实出处,适时浮出阳界,给这头世间人一个交代,那又是一封跨在两世间的侨批。艰难的选择呀,跨越北南半球,阴阳两世界。那时那刻,我在您长眠之床前一头磕下去就是亲自承偌,侨批业讲究公信公德,我接了这么份侨批对不对,谁能告诉我。
这是无解的命题,先搁下再说。阿嫲你现在安稳睡那头,可我还在阳世间忙碌,您认重潮汕地的传承,使用了女人所有本钱为冯家生出我老爹来,却是毕生精力追寻你的理想,小小身躯,魏巍高山呀,你生前的亲情化作现在的沉重,有什么发现,你也寻个机会托梦给我。
我来到墓地和亲阿嫲告别,还没近前,墓地旁一身绿军装闪现眼前。我细细一看,领章都有了杆和星。她埋头正为太白婆烧纸钱,纤细的指尖一张一张的剥开,左手拇指一寸一寸的挪动,好像稻田里插秧的熟女,纸钱一张张的像只火蝴蝶风中起舞,说话好像琴键清脆的韵律,她呐呐说道:“阿嫲,孙女在这问候您了,您在这边一个小钱都不舍得花,一点积攒都给有难处的人了,救人于倒悬之中,那是德彰人的气度。去到那头,您是有追求的人,我给你烧了多点,你一路走去,不能再缺点啥的,一心一意去追寻你心中的理想。我在这边,若是你有请求,托梦给我,孙女一定要做的,田潮蕙做不成你的孙媳妇,变成你亲亲孙女,挺好。这次告别,不知什么时候再陪你说话。你的军装兜兜密藏你心中的理想,而我的军装只是身份的差别,战火酷烈,烈火中跳舞,要是跳不完人生舞曲,那我找您去,永永远远咱俩陪伴在一起,知心话说不完。要是你还灵起,就保佑你的太孙子繁衍不息,您世世代代享受世间的香火。”她抬头瞟了我一眼:“当然,你也保佑冯家一脉,子孙昌盛,烟火不息,冯家眼前人马上找一对心的孙媳,赶快得生小批脚,世代有传承。”
我越是看越是懊恼,这媳妇秧才是我梦中的寻觅,当然也是老爹的心瑟厝人崽。没法子,唉,轻声叹气:“潮蕙妹妹,领口多了杠杆和星星,进步的速度令人惊叹。我听说了,培训班里能评上军衔,那是成绩特别好教官特别欣赏的人才有的,你领口的横杆和星星就说明你不是一个寻常人家。”
田潮蕙语词激烈说道:“这话听起来有点酸,酸死人了。还不是拜你所赐,要是你早点来,我在德彰之家正好帮太婆整理批信,不至于无聊到帮小姐妹去报名参军。现在就是你的厝人,我倒是愿意过这样的生活。现在好了,领口多了一杠和一星,横杆是要命的勒脖索,那颗星是催命符。你知道吗,军人在战场上,都是一副暴烈脾性,看下属一个不对眼神,上峰马上军法从事,要是死在战火中,追认为烈属,家人还人前人后夸耀,咱家出了个抗日英烈。战情紧急,眼前过去多少份急电译文要整理,要是你紧张,出了什么岔子误了军机,人家以为你是间谍特工,马上就给毙了,那就丢大发了,家人也受牵连,尸骨爆在炮火中,无人帮你埋。这不是我要过的生活。再说了,我陪在太婆身边,或许她能躲过这一劫。你得向我认错请罪。”
我瘪了嘴,轻声说:“我半辈子走侨批,确实波澜不惊的。唯有这三四年来,日寇猖獗,批路阻断,侨眷日艰,侨胞心焦。可叹呀:群情涌涌,彰德请走,老爹催命,德彰召唤,马帮旧路重启,也是一言难尽。你军务在身,我就不啰唆了。你这么机灵人,军中夜莺,战火雏鹰,非得一片广阔天地才容下你的翱翔的翅膀,非得有雷声闪电才能安抚你躁动心灵,你是一只暴风中的海燕~~”
田潮蕙打断我的话音:“什么乱七八糟的,夜莺雏鹰海燕能是一回事吗。太婆说你是个半文盲,我看你是个酸秀才,不通文理瞎编词汇,比悼词还难听。不是在阿嫲的面前,真赏你两个耳光,那天已是做了你的一日厝人,再不欠你什么了。”
我继续买弄:“侨批之所以侨批,是侨胞救急的批件,军人之所以军人,是为民挺身保护之人。潮汕地有你们这样的军人会骄傲。我为阿嫲有这样的孙女高兴~~”
“酸气呛死人了。”田潮蕙捂紧耳朵转身就要走。我赶紧大声喊:“阿嫲呀,你从来都是彰德侨批的发件批脚,您走了,留下一些批件没人送,我找谁去,都说自己是德彰批社的家人,为什么不肯帮忙?”
田潮蕙停住脚步,疑惑看着我问:“你那天刚刚回家,我不是帮你把银信都给派发送走。还留下什么没送吗?”
我长叹一声:“唉,有物件看的银信是侨批,带口信也算寄件在,人家还留有侨批藏在我心窝,那是得彰显大智慧才能发送的,我自认无能为力,且我得回南洋了,留下心口须一致的寄件给谁说?”
田潮蕙呵呵两声:“初初看你,一个邋里邋遢的笨拙半老头。现在看来,你的心机满重的。别在我面前咬文嚼字了,什么大智慧想激起我的好奇,我完成了你宿命中那一瞥一言,再无瓜葛。如今我是太婆的孙女,刚才你讲了,她是你阿嫲,你不就是我的阿兄?我怕激起我心底的欲望,想远远离开你。”
“南海之內皆兄妹是姐弟,德彰彰德都是大家庭,阿兄没时间逗留厝地,可也不能没完成特殊寄件就回去批社复命。阿嫲墓地前,能不能再央求你一次。等于帮阿嫲送一次寄件。我回南洋更是远远离开你了。怎么样?”我已然认为她最有可能完成那寄件,再三想央求她。
“亲情內的兄妹和初次见面寒暄的兄妹能是一样吗?看见你和安南妹子打闹嬉笑我心里就发酸,你没见我之前你就和一个南洋妹子打情骂俏,谁先谁后?哪怕是你知道我俩不可能,也得等我离开之后再和她亲密,你原来就和她早就好上了。我在潮汕巴巴盼着你早点归来和我团聚,你已是在安南和女人早有交往,她到处说是你的南洋妇人。你就不能一码归一码吗,我还没真进军队,你马上和妹子调情,叫我父亲怎么说我?等我死在战火中你再亲热也不迟。想起我扑在战火里,拿命搏斗于鬼子,你走马帮路,晚来改了我的命运,就没半点内疚,和南洋妹子床笫上亲热,我心里极为不快,你那时早点来,不就没事了吗,叫南洋妹帮你送寄件,帮你生小批脚?”说到最后,她越想越气骂道:“太婆是大德归心之人,你却是移情别恋的瘪汉子,我爱德彰家人的名望,却憎恨眼前继承人。”她一叠声骂道:我恨你!
我给骂呆了,这女人要是小心眼,能把醋酸制成炸药,还是在阿嫲墓前。我望着远处的南海喃喃的:“你这么冤屈我不怕阿嫲半夜起身骂你?你说的安南妹子不是这么回事,缺她不行,有她麻烦,你参军了,我带的四十八块活人砖也参军了,你可问他们。老爹知道,她是个孤女,想有家的感觉不是很正常吗,她不停讨个如夫人的名分,老爹不让,我也没答应。都说哪去了,怀疑她和我早有床笫事了?唉,唉,当着阿嫲面前,我给起个咒,如是那样,离开这里半步,天打雷轰的。确实不是这样,这一箩筐的话,三言两语说不清。狗皮膏药沾了身,再怎么揭去涂抹都会留下痕迹,我没时间和你说说她的故事。你没见我和她煽情吧?唉,女人心,南海针,你看了,是根杵天金箍棒,我难为,身被扎了满心孔,无处诉说呀,这样吧,你给我送一寄件,等你庆功回来,我慢慢和你说她的经历,好不好?”
“我问得着他们吗,对你俩的事没兴趣,只是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我还没尝过在男人怀抱里当女人的滋味,没在阵痛里刚刚要当母亲的甜蜜,没奶过孩子,没亲热呵斥过自己的孥子。我现在就要去赴死了,一个女人能甘心吗。你叫你那南洋妇人帮你不就得了。再说一遍,我和你无瓜葛,我认太婆是阿嫲只是敬重她的为人,你自己说的,太婆是你亲亲阿嫲,哦,蔫叔没告诉我,你们是亲亲一家人,可她已然拥有女人这一切,只是背着人,外面说你老爸是抱来的,我能猜测军装兜兜是怎么回事了。难为人家是革命老前辈,老爹叫她为你在潮汕地寻一门亲,阿嫲找孙媳?你在南洋已是有了女人,你对得起她为你做的一切吗?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田潮蕙高声喊道,转身就要离开。
“你都知道太婆的追求,你也帮她清洗了灵身,为这,我感谢你一辈子。听阿公说,她身上的刀枪伤很是骇人,可人家无病无灾活过百岁,就是说女人比男人更有耐受力。战火中更能淬炼人,战场捶打的铁玫瑰,到哪都铿锵有力,我期待阿妹是这样的,战火后再照面,一派银光闪闪,亮瞎男人的眼睛。太婆的心思不在女人该有的一切,而是有更高的追求,老人家有个天国梦,香花异活,铁玫瑰香到异乡红毛地,那才是老人家毕生的追求,为此她牺牲了女人一生幸福。阿嫲的孙女不该继承这理想?”我继续往高处捧她。
“别,形势使然,歪理正说,辫子长的长不到现在。再说,我只是一个普通姿娘子,阿嫲的境界我不懂,原来认为你是个德彰花丛下一坨臭牛粪,看来还酸臭蚀人。没时间和你磨牙了,就不要说那兄兄妹妹的事啦,我要回去告诉老爸,我已是撇清牛屎味了,你既不是我的厝主,也不是我阿兄,你还认亲,和我阿爸说去,看他拿刀棍赶你。”田潮蕙软硬不吃,捧她也没用,人一个漂亮半转身。
我高声喝住:“你说你决心赴战场,把命献给国家,那寄件人是一位军官,我一路走来,他可能已是上了滇西对日寇反攻,都说和鬼子作战是九死一生事,他九死求一声,就是完成他母亲的托付,他有一位未谋面的哥哥,她母亲托付帮她找到他兄弟,完成人生中的缺憾。团座大战前军务繁忙,重大责任给了我,可我得下南洋了。本来,阿嫲要是还在,她交代契仔契孙就满打满算足够了,现在人离去,我是求到你头上,因为你马上是一位军人,对德彰家比我还熟知,潮汕地是你自小跳跃玩耍的盘口,比我熟知多了,你既是参军了,军中传递很快,你是潮汕姿娘子,头脑特好用,能解开难题。在有情有义的人看来,送达此寄件,圆了军属家亲情和传承,善莫大焉,世间人看重军人的情怀和能人的救赎,千万家庭都有的共同期盼,信纸和口信一致,侨批和寄件的融合,通是人性的光芒。侨批业收发讲究是公信公德,我对这寄件和侨批特别上心,那是公大信公大德,我是没穿军装,可看着和军令一般。阿嫲当过兵,你现在是军官,你看着办,要是不通融,军官给老兵磕个头,叫她原谅你。”田潮蕙脚步轻快,我又捧又压,不使点分量,人就跑远了。
果然,她重新站住了,面对我,嘴巴却是不停骂道:“你个大骗子,本来我不相信你,可你拿阿嫲来压我,既是站在阿嫲面前,看你能把瞎话给编圆了,现在宁愿背个处分听你再叨几句。彻底戳穿骗子面目。说吧,话不能多半句。要是再骗我,等我发了枪,用子弹把你舌头割了。”
“军令如山,承偌比山重。”我把怀里的竹马团座信函掏出来:“看看吧,这是我和活人砖在昆明招兵训练场,他是总教官,拿军中空白电文纸当信纸写的,你就看看我军队里契弟的情怀。”她疑惑的接过信纸,读了好几遍:“你是契仔,又要冒充母亲的亲儿,素未谋面,谁读了都有点懵,三几十年了,这份情义够重,若是找不到亲阿兄,多余银元捐给救急侨眷。不好,人是团座,中级军官,言辞之间,都做好赴死准备,真战死了,就认天下李家人为母亲亲人,也心系侨眷,足够大的胸襟。你把契弟的事说说看,能不能到军队里作教材,看看军队将领的情怀。你给我细说了,我把团座寻亲事说给教官听,让他在课堂讲,要鼓舞更多军人的士气。”
我心松弛下来,知道田潮蕙一咋呼一沉静就是天地各种,一鬼怪一仙女。
人听到卖身葬佬,红烧肉时不禁嘤嘤哭出声,骂道:“你是铁石心肠吗,就当我是阿妹,也得帮我擦擦泪水,竹马兄不是潮汕人,都能说天下潮汕一家亲,要寻找亲亲的兄弟,你不当我是你阿妹是吗?”
“我怕你说我骗了你的泪水,是你是同意接收邮件了,和我到家取两百银元去。银元在安南小蛮女那里。”我赌她不要我的钱,或是先帮我顶着,实在的,那些银元给我捐了些困急的侨眷,也不知剩下多少,还是阮氏琳看着,要是两人为了银元顶牛,我该帮哪一个为好。
“要是我死在寻亲前,什么也没用了。只要我寻到亲讯,多难我都留下纸条给你,就放德彰之家,你南洋再来,自己送你契兄契弟去。军中有令,不能带有多余钱财,怕扰乱军心。不过,可千万不能放我家里,我老爹为了阿嫲的丧事,认为你欠了我家许多。”田潮蕙没经我同意,就把竹马团座留给我的纸张拿走了,此刻我还是她的厝主,她还是厝人,她算是接了厝主的指令。我得在脑里复刻一遍,姓李或是同潮汕同音字,老厝前一个池塘,旁边一颗大榕树,红烧肉等,不行,我还是用纸记下来,万一呢?我祈愿她真闪闪银光再现我面前,阿兄为你祝贺,胸口多了一枚军功勋章,我叹了口气,心头那块大石头挪开一点:田潮蕙,你可不能死了没完成厝主的家令。
我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感谢阿嫲,是冥冥中阿嫲给了田潮蕙的指令,让她此刻来烧纸,让她此刻相信我。我磕完头后,人轻松愉快,两份最难的寄件完成了,大姿娘和火神奶奶算共同一封侨批,给我乞丐模样对着她爹娘给胡弄过去,我自信:言语中没背离了侨批寄件人的意思,批脚的公德公信不算违背;还有竹马契弟的寄件,田潮蕙算阿嫲的孙女,阿嫲已然归于娘娘麾下,她们都是神通广大神仙,南海捞针该是手到捞来,就让神仙给小仙女颔首指示就是。如是神仙踏错点,让我小妖再耍一下灵通,定不让团座失望。我在脑里使劲搜索,这趟侨批走得够悬的,能给我一辈子的咋舌,还好,阿嫲归去,没忘了在世的孙子,时时刻刻给我帮助。田潮蕙的事先挂起,还有没有不踏实的事,突然想起,还有闽西被卖了的妹子,她哥哥说用了她卖身的钱就是吃妹妹的肉,我得有她准确的消息,虽然我回去大概不会走那条路了,可光复之后邮路会通,得给人家去封信,给娘俩报个平安,让他们踏实活着,有机会就找妹妹去,她可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妹子呀。
我一路胡思乱想的,回到德彰家里,阮氏琳蹦出来急切说:“二马兄,什么时候回南洋去,我得快快给老爹报喜去,在这边我给太婆磕了头,无论如何,他得接收我,你对我可以不用聘礼,可我有一份陪嫁,我爹娘留下的租屋虽然破旧一点,整整还是能住的。人不住,神畜住,我给火猫耳旁悄悄说这话,它可高兴了,再不怕风吹雨打了。瞧瞧,它现在和我关系可好了。你经常骑它,我现在靠它身上,等于你骑我,我骑你一个样。你瞧瞧,它高兴着。”火猫冲天嘶咧一声,我是看它欢迎我回家,阮氏琳高兴了:“瞧瞧,神畜和我好着呢。”
软绵蛮音,惊天轰雷一般,我又是想起了,阮氏琳在德彰家里外说是我的南洋妇人。把我气坏了,叉开虎口对着她的脖子伸过去。阮氏琳嘻嘻笑着:“阿嫲归去路漫长,老人家经常回头看,她瞪大眼珠的样子,你怕不怕?”老神仙半闭眼睛就让我心头加块大石,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已是摸准了我的软肋,什么时候不带怕字,口无遮拦的。
汉威有点不明白,悄悄问我:“契娘又是做错什么,契爸生这么大气?”
我无精打采说道:“孥子细,你长这么大,有没有错骨弄伤时候,如是有,千万不能贴狗皮膏药,那药痕会渗入皮下骨里,一下疼进心里。”
汉威闷闷说道:“我娘曾经拉磨时太用力,肚子也饿,一下掰了骨节,就用了沿村卖狗皮膏药的,她说贴完骨节不痛了。日后剥下膏药,皮肤还是光滑,没见着不同。”
我怒了:“听契爸还是听契娘的?” “自然是听契爸的,人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汉威眨巴眼珠提醒我,契爸可是很老了,他巴巴说道:“要不,我给您剪一下头发,我娘头发长了时候,她都是叫我给剪的。剪好了,人年轻一点。”他认真拿出剪刀来,我已是无力再生气了,坐在椅子上,由着他摆弄。